主,萧瑜所求一个萧家足矣,怎会牵连木犀所有望族。
“啊?”萧瑜装傻。
昭华又斟了一杯,压了压喉间的血腥味。萧瑜不愿意说也没关系,依照萧家临山崖台那个样子,木犀四大望族就算是被萧疏已屠戮殆尽也不足惜。
只是……
木犀到底不是无银城。
昭华闭了闭眼——
没有第二个容与月和天衍镜,为其筹谋千年。
而且木犀之城当中,并非全都是通天修道之人,更多的都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凡人。
他们懵懂愚昧,庸庸碌碌,却又谨小慎微地简单而平凡的过着短短数十年。
修行大道与他们无关,既天永寿与他们无关……
凡人安定,修者不侵。
茶盅水流缓缓落入茶碗,从中间晕出一圈圈水波,直至触碰到边隙归于宁静。
昭华放下茶碗,向外走去。
萧瑜落在她身后,边走边问道:“你要去找萧钧吗,你昏迷一日夜不知外面是何情况,也许木犀已经满城血流,活人罕见了呢。”
昭华收了收心绪,定神回道:“有罪之人当得天诛,纵然万死犹不足惜;无罪之人自然置身于外,祸乱难侵。”
萧疏已,应当不会杀意覆灭满城无辜之人……
昭华脚步一顿,乍然想起萧家祠堂那一幕,略有踌躇,一时加快脚步。
萧瑜听了暗自撇了撇嘴,跟在昭华身后,一同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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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还是满城热闹,今日走在街道上一片寂然,风卷残叶。
处处都是风声鹤唳之危声。
昭华和萧瑜先一步到萧家,偌大的府邸却已经是了无人烟,仿佛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了一般。
昭华环顾四周,看向萧瑜:“他去哪了?”
萧瑜倚靠着红木门柱,双眼笑眯成一道弯弯的月牙:“木犀五道,皆汇往城中心的古槐木处。”
“想来,应当去了木犀祭坛。”萧瑜顿了一下,微微侧身看向空荡荡的的街道,笑弯着眼,意味深长:“毕竟整个木犀,就属那里最能容纳人。”尤其特别是,死人。
忽而,说话之间城中一处有红色光柱直抵云天。
诡谲粘腻,遮蔽天光。
昭华抬头看去,眉头拧紧。
萧瑜挑了挑眉,勾唇笑道:“哈,也不用我带路了。”
红光倾覆之处,便是木犀城中的祭坛所在。
昭华紧紧攥握着掌心,加快脚步向着城中而去。
自沧澜天门被开到如今,这期间发生的一桩一桩事情——
彤鹤被困,剑宗血满十六峰,九道斋短暂的混乱,无银覆灭……
飞速地在昭华脑海中闪过。
萧疏已曾说,重走一边来时的路。
昭华心头猛地一坠,她以为萧疏已早已经对她是凡人昭昭一事死心,最多不过是走完这作为萧疏已的最后一段路,而后心甘情愿的泯灭凡人意识,化作沧澜天道,持公守正。
可若是他暗中筹谋,从未有过半分死心,闭口不言放下呢。
三千世界,天门拦截诸天神佛不入凡世,便是为着荒古之初,人虽弱怯却为天地之始本,神佛仙妖纵然力量强大以不得随意干涉凡俗之人命运为天道轨行。
而如今,纵然是她于将屿山、于白玉京、于十二重天有着翻天覆海之能,在这沧澜也不得不受制于天门天道。
倘若萧疏已当真死心不改,昭华看着远处的红光指尖都要掐入掌心了——
明幽幻术,劫起而生,生生不息……
昭华想起了琅峰山巅之上萧疏已囚困彤鹤所用的术法,无怪乎她险些都要抛掷脑后了,萧疏已自从无银之城后,整个人显得格外平和放下。
临近木犀,又是万年劫数的最后一遭,她到底还是放松了心思,对他心软了一时。
这一时,竟然险些酿成大错。
昭华走到城中心,从一圈又一圈被幻术血祭,失去意识的人中穿过,脚步缓慢而坚定地走到祭坛中央,抬头看着三尺高台之上盘膝坐着的——
萧疏已。
当年湟水之祭后,除却明幽城主自愿万载避世不出,更是因为明幽那一手出神莫测的诡谲之术在继承天地西极一城之力后,与天道相冲,被迫陷入沉睡。
死而复生之诡谈,劫取的是天地生灵的气运命数,救一人而陷万万众生灵于水深火热之中,焉能现世。
当年,她为了凤凰一族浑浑噩噩,恍然之间也听闻明幽曾为了一人险些让刚刚经历了湟水劫,凋零泯灭只剩十三重天的白玉京又再次遭受毁灭之劫。
那时,她还不曾被簇拥至明皇殿,流浪在白玉京犄角旮旯,痴颠不已。就这样还能传入她耳中,到如今还能记得一二,足以说明当年之事有多么轰动白玉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