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遗落之城也未必能够成为他筹谋万法,最终得偿所愿之地。
而她也未必能够得到如此良机,在大祸来临之前,继续推演洪荒之祸。
昭华无声叹息。
天地冥冥,无论她做出哪一种选择,无声息的洪流都会不断推涌着她向前。
荒城之中的恶已经被昭华尽数烧成灰白罹沫,哀鸣之声也在佛陀法相不断施出的经文之中渐弱,风沙呼啸,天地之间越发静默。
“一念失,而万千生灵哀默,不外如是。”
莲明目含哀伤,双手合十默念佛号:“……原来如此,那施主你与太岁……”
昭华看向莲明,眼中仿佛有万古变幻,荒芜悠长。只一眼,小和尚便瞬间噤声,僵愣在原地。
可,总要问的。
他在无形无影无踪的威压之中,强忍着仿佛挤压胸腔的巨石一般,开口道:“施主,我想听您亲口说。”
万年蒙昧,万物昏昏,他既然已经掠得吉光片羽,又怎能不全部知晓,又怎可以不全部知晓。
因为一段没头没尾的记忆而受到的折磨,他在万年之前的那位佛子那里已经领受过了,无缘探究,辗转反侧,夙夜难眠,小儿抱金一般处于闹市偏偏还不知道这怀里的金子到底是不是真金。
若是,纵然九死亦不悔;可若不是,那传续到他手中、已经沾染了无数血泪的这份金子与他而言又该何去何从……
“施主,我知我不该问。”小和尚低着头,双拳紧攥:“可我知晓了,既然知晓了,我便总该为万年之前祭在湟水的梵罗前辈求一个安息。”
若天地仍不安,生灵难平意。
也……为了自己,求一个决绝。
“……罢了。”
昭华出声的那一瞬,莲明骤感压力消失,通身一轻。
淡淡的金色光晕从昭华指尖溢出来,结界一般笼罩在二人周身三尺。
昭华道:“你生而在局之中,本就脱不开,这来龙去脉,我也该是同你讲清楚的。”万年之前的那位佛子和凤凰一样,都有着堪天地的智慧,只是佛子釜底抽薪留下了如今的莲明。
至于凤凰……
昭华眸中一闪而过哀伤复杂,自万年之前的湟水祭开始,同莲明慢慢叙来。
“你于荒城悟道,因着太岁的原因,所以不受天道命轨约束,是以掠得一些关于我这万年的记忆。想来,也该知晓我与太岁并非寻常人、妖、仙、神……更不属于白玉京和三千世界。”
小和尚抿了抿嘴,缓缓点头。
“若是由此说起来,那便更早、更久远。”昭华语气一顿,复道:“你所猜不错,我与太岁确实皆为天道化身,天分四极,我便是其中一极。”
“当年,初降世,落将屿,不知事,遂入明皇殿。而后,遇湟水,大恸而醒,游历千年,更怜草木青,便心生于此念。”
莲明轻声道:“所以,万年之前我梵罗佛子所料的一线生机便是您的此念。”
“应是不错。”昭华叹息一声。
“天地生万物,万物死后复归天地,可生灵具有七情六欲,爱恨憎喜,垂垂老朽身体之中的腐朽怎能与初生纯净的婴孩相提并论,二者所差便是洪荒之厄的来源,此间诞生至今,源源不断地汇聚到洪荒,直到万年之前洪荒崩裂,三十三重天塌陷。”
事实上,所谓的湟水祭,牺牲了那么多生灵性命所形成的封印于这天地数万万载而言,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天地,终将迎来浩劫。
镇海关之上,佛陀法相诵经不绝,荒城之内残余的生灵意识渐渐平和,雾白而汇聚汪洋。
昭华目光移到小和尚身上:“你想要知晓的无非是这天地还有没有救,如今所做的一切又是否如万年之前的湟水祭一样只是在延缓将死之期,并非真的挽大厦之将倾,你害怕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徒劳对吗?”
“倘若,我告诉你这一切本就是徒劳,所谓救世不过是万年之前那些人的一厢情愿。天地悠悠,生而已定,你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在垂死挣扎而已,一人之力倾天覆地,逆毁命轨本就是无稽之谈,你又当如何?”
昭华否定了一切——
希望否定了未来。
小和尚骤然抬眸,难以置信地望向昭华,渐渐红了眼眶,半晌哽咽不出一句话。
手中的流沙素来都是握不住的,因为命轨如此。
天地如逆旅,万籁寂静。
昭华不言,便一直等,等到她都要以为莲明要问她,这一切既然都是徒劳,又为何要做之时,她终于在蒙昧掩盖之下看到了那颗萤萤之火。
莲明恐惧到整个人都在打颤,他死死咬着牙强忍出镇定,一字一句道:“小僧,总还是要去的。”
“我总还是要去的。”
昭华:“你不是害怕吗,不是怕到浑身颤抖吗,不是怕到除了梵罗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