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废太久,像一颗发霉的种子,温和的阳光只觉得刺眼。
三年了。
苜烟跟着欧阳来到这所不知名的大学已经整整三年了。
金秋九月。
又是一年入学季。
三年前,苜烟是东寻一中的理科状元,拒绝各大名校的丰厚优渥的条件,答应了欧阳的请求,跟着他在全校吊车尾的成绩报考了相同的志愿,毫无悬念地被录取了。
有相熟的老师劝过她,苜烟权衡过后,最终还是答应了欧阳,毕竟,她只有他了。
三年后,苜烟仍然是苜烟,就像踩在脚下沙沙作响的枯叶,新春时,尚是一片嫩芽,叶子仍是那一片叶子。
苜烟回想起这三年的经历,刚进校时,毕竟是高分低就,自然是万众瞩目的,迎新晚会的主持,学生会的代表都纷纷向她抛来橄榄枝。
苜烟属于那种有些事并不是很喜欢但也能做,无所谓的人,她的身边好似和周围的人总是隔了一个屏障,遇见什么事情态度都是淡淡的,看不出真正的喜怒,会面带笑容但仅限于礼貌的微笑,像是在冬夜被精心雕刻出的一朵寒冰花,虽美但周身散发着冷气,让人觉得不可亲近。
对于他人情绪的感知也并不很强烈,总是后知后觉,好像从不会慌乱,就算是天塌下来了,她也能镇定自若地去往躲避的位置。
迎新晚会的负责老师正是看中了她这点,抓了她当壮丁,去代替那个见到台下这么多人,双腿直哆嗦,说话磕磕巴巴的半吊子小主持。
暖色灯光下的清冷身影,吐字清晰而又沉着地接管了这一场临时交付的盛宴。
有些光芒,是注定无法掩盖的,各色的惊叹和赞美的目光落到台上。
毫无意外的,苜烟出名了,在这个不知名的学校里。
晚会结束之后,欧阳找上了她,在苜烟还未褪下礼服的时候就匆匆寻来。
带着惊艳而又别扭的神情,说了一大堆似是而非的话。
化妆镜前的人影仍在叽喳个不停,苜烟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
他不希望她出现在,除了他带领的众人面前。
想要一颗刚刚现世的珍珠,重新回到蚌壳里。
苜烟答应了。
因为,她只有他了。
从那之后,就此沉寂。
后来,苜烟看着他和一群新结识的伙伴,一起在逃课,抽烟,喝酒,飙车还有……这些事情上如鱼得水。
昔日的甜言蜜语到如今逐渐厌烦的神情,不过两年的时间而已。
再后来,欧阳似乎不再想让她盯着她了,有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她,无意间碰上的时候,身边总是会出现一些新面孔,他让她不要多想,她便没有追问。
直到今天,苜烟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顺着地址来到了这里。
2408号房。
苜烟到了门口,准备轻敲房门,指节碰上的那一刻才发现,门根本就没有关,甚至连锁芯都没有合上,只是虚掩着,轻轻一推便开了,并且没有发出声响。
好大一张床上,有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
苜烟顿了顿,掏出了手机。
苜烟的眼睛有轻微的度数,之前一直带着眼镜,但欧阳让她取下了,她便没再戴过,而自己又不习惯隐形眼镜,便日复一日的拖着,直到现在这样,稍远一点距离的东西可以看见却不能看得真切,只能得知大概的轮廓却不能刻画具体的细节。
苜烟点开了相机,放大了画面,充当眼镜的清晰作用。
长发,短发,上上下下,侧脸……
苜烟耐心地等待着合适的角度。
在画面定格在男子正脸的一刹那,苜烟按下了快门键。
静音,无声。
但苜烟已经确定了身份。
苜烟其实一直都有自己的喜好,只是他人很少知道。
她想养一只猫咪,长毛的,短一些也没关系。
打结她可以顺,掉毛她可以捡,它不需要会什么才艺,只需要出现在那里,便是对她最大的吸引力了。
当然,若是能乖乖地待在她怀里让她撸一撸,或是能时不时地冲她撒撒娇又或者喵喵叫几声,那便更好了。
它若是喜欢,她可以给它准备最精致的猫粮或是自制的猫饭,她愿意为它在房子的地板,墙面甚至是天花板上组装猫爬架……
苜烟想象得很美好,并且也一直为此努力着。
直到有一天,天雷滚滚,击碎了赖以生活的房屋,暴雨过去后剩下的,是一片狼藉的废墟和烂泥地。
苜烟只是想养一只猫咪,却无意带着它流浪。
所以,当她一直以来看上的那只猫咪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盯着她,不安地发出呜咽的时候,苜烟只是摸了摸它的下巴,眷恋而又遗憾地轻声说道:
“抱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