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的大夫大半夜的被人从床上拖起来,打着哈欠处理好伤口后,又回去睡了。
乔知鱼给安颜喝下止血剂,又喂了些消炎杀菌的药丸。
下半夜,安颜的侍女翠儿从张家溜走,顺带把自家小姐的衣衫细软打了个大大的包裹提过来,还带来了一些消息:
张显肩膀被砍了个血口子,看着骇人,但没伤到骨头,他已经请了整个江阳最好的状师写状纸,准备把乔知鱼告到家破人亡。
柳家失火,那批张家送过去的丝全都烧光了,还把后院的房子都烧了一半,好在火势控制住了,没有烧到街上。
凌晨时分,沿街医馆里,赵家派人来传话,说赵家大公子赵雷庭要赵季回家领罚。
赵季誓死和乔知鱼共进退,打死不回去,然后当场被几个下人按倒在地,五花大绑,堵住嘴,抬了起来。很明显,在赵家,珠圆玉润的赵三公子说话没几个分量。
赵家管事歉意的跟乔知鱼拱拱手,“州衙的官差稍后就到了,事情闹得很大,明日一早,知州大人会亲自审这桩案子。到时候,我们家二公子已经被大公子打断腿,到不了公堂,做不了证,也帮不了您。乔公子,您要靠自己了。”
乔知鱼的心情有些沉重,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赵季被绑在杆子上抬起来了,他毛毛虫一样不停地咕蛹着,不甘的望着她,嘴里“唔唔”个不停。
她叹了口气,不忍地对赵家管事说道:“让他哥轻点打,最好别打。”
赵家的人走后,乔知鱼跟翠儿交代着一些事情——如果等会儿官差要带伤员入狱,让翠儿一定要贴身照顾一下安颜,如果伤员不用入狱,那么就带安颜回乔家小院;除此以外,如果官差问起昨晚的事,把一切都推到她乔知鱼一人身上。
交代完了一切,乔知鱼便一个人坐在门口。
外面天还是乌的,闲着没事,也睡不着,她就打了一盆水,细细的擦刀。
刀是赵季嫌弃的那柄“五百两”,以前沾的可能是猪血,不过如今算是真的沾过人血了。乔知鱼和它有缘,使它使得也挺顺手,也没想过再去买一把。
擦刀的间隙,她也在想着自己该带着安颜何去何从。
自她穿越以来,安颜就是她的朋友,和赵季、阿哑、天壹一样,在她的心里有很重的分量。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安颜去死,而且还是被人害死。
昨日她的种种行为,虽然有一时冲动的成分,但也是无奈之举。但凡她不冲动,安颜如今恐怕尸体都凉了。
不过,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昨日她伤了张显,烧了柳家,如今她即将要为此付出代价。如果这个代价她可以承受,那就低头受罚,如果这个代价过大,那她估计就只有走其他的路了,毕竟世上路有很多条,她不一定就要在江阳、云川、甚至大晟这一棵树上吊死。
辰时,天还蒙蒙亮,大雾四起,官差持刀包围了医馆。
乔知鱼将“五百两”放进系统空间,两手空空的推开医馆大门,走了出去。
面向持刀的官差,她摊开双手,神情坦荡,“抓我吧。屋里那个是我强抢的民女,她还有伤在身,别抓了。”
就这样,她这个法外狂徒迅速落网,吃上了牢饭。
州衙的大牢,设计很有问题。整座大牢没有窗户,因此常年光线昏暗,肮脏潮湿,空气里充满了一种令人绝望的湿臭。
乔知鱼硬着头皮坐在地上,身下是半潮黏腻的稻草,泛着刺鼻霉气。
在这样的环境里思考,再阳光积极的人都会心生杀意,因此乔知鱼在很认真的考虑要不要造反。
大晟是一个对女性非常不友好的国度,她平日女扮男装,多和男人打交道,就没有太深的感触,顶多就是觉得乔母重男轻女的思想非常可笑。
昨晚安颜出事,她观张家柳家的态度,根本没把安颜当人,只是把她当只小猫小狗,死了就死了。更有甚者,安颜的哥哥柳铭还以安颜死在张家为荣,说什么保住了名节,什么能有贞节牌坊……
天知道,这些话她只在鲁迅的书上见过,从不知道原来还会有人真的说出口。
其实这个时代这些散发着腐尸味的东西早在安颜出事以前就已经有端倪,只不过她一直没有细想过。
比如,在云川酒节之时,城西王家的王擒大哥告诉她,李家把二八年华的嫡女嫁给五十岁的江阳知州做小妾,以此来讨好知州。
江阳知州她没见过,但她见过他的夫人,就是那位迎霜雅集上雍容美丽的刘夫人,她也见过他的女儿,就是那个喜欢倒卖商货的吴珠。这个吴知州,五十岁了,明明有了美丽大方的夫人,还要纳小妾,而且小妾的年龄比自己女儿还要小,他不臊得慌吗?真是道德败坏!
然而吴知州在男女问题上败坏,在政绩上却表现良好,江阳众人对他口口称赞,夸他是吴青天。
大晟就是拥有这种扭曲的社会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