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如丝,又携着道疾风俶尔打了进来,浸湿了大块地砖。
刘德全觉得,自家主子这副模样,是,……舍不得殷姝了。
然当即,老宦官又被自己这个无法无天的念头骇得面色惨白,若主子知道自己乱加揣测……
正心惊胆战之际,见姜宴卿幽幽掀起薄唇,云淡风轻捻出一句。
“孤只是在想,不可掌控之物是否该趁早杀个干净?”
刘德全汗颜,连俯首,“殿下,您虽卧藏东宫,可已只手便可撼动整个朝堂,这放眼望去,这天下哪还有您不可掌控之物?”
男子低笑一声,唇边勾起的弧度却是清冽寒冷,“只可惜,这西厂还真有些碍孤的眼,树大根深建立百年,几朝下来皆无所撼动。”
听此,刘德全神色也肃穆几分,道,“可殿下您谋深虑远,老奴相信,假以时日,定能将其一锅端咯!还天下一个太平!”
姜宴卿眉间浮着笑,懒懒睨过一眼,“刘德全,你这张嘴啊,还是那么甜。”
刘德全受宠若惊,连道:“老奴说的是实话罢了。”
清雅昳丽却氲这凉薄的笑在男子面上并未维持多久,他眉骨微压,问:“东厂易主之事可安排妥当?”
“殿下,按您的吩咐安排好了,可眼下还有几条装腔作势的狗,老奴猜是受了顾缨之意。”
“如此……”
姜宴卿转过身来,唇边勾着温和的笑,可说出来的话却是令人如初寒冬,不寒而栗!
“挑个叫嚣的最厉害的,剥了皮挂在昭德门便是。”
刘德全拱手微顿,昭德门……
便是群臣上朝必经之地,如此杀鸡儆猴,那些个却是便不敢狗吠了。
而小太监得太子相助穿上那飞鱼服,此后谁人见了,都得尊一声,“殷小督主”。
刘德全反应过来,又问:“殿下,那这次依旧挂在东厂的名头之上?”
“以往殷不雪尚可和顾缨较量三分,可眼下,那殷姝……”
剩下的,老宦官没说了。
这挑拨两厂之事,以往自家主子尚可在其中制衡坐收渔翁,毕竟这厂宦奸佞,只手遮天已是快独断皇权。
刘德全抬眼瞄了瞄自家主子,眸里满是由衷的钦佩和赞赏,辛帝昏庸好淫,若不是有自家主子在其中制衡,只怕这姜朝早就更新换代了。
可说起自己这位主子,老宦官又暗自叹了口气,别的都好,就是残忍好血戮了些……
若殷姝那娇娇弱弱的小太监对上顾缨那阴狠毒辣之人,只怕是不堪招架啊,届时当真出了事,只怕心疼的不止自己一人……
刘德全放肆大胆的想,见自家主子半晌没吩咐,似已默认,便也领命准备退下,刚提起脚——
“宫里头那位,”
姜宴卿拨弄玉扳指的动作微顿,默了片刻,淡声吩咐道:“最近似乎太闲了。”
刘德全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太子言外之意,这次是要将这杀人的由头记在那九五之尊底下了。
“是!”
*
出了东宫,殷姝遥遥便望见立在檐下的妇人,多日不见,吴嬷嬷鬓角的发丝似乎又白了些。
吴嬷嬷眼神极好,瞧见雨幕中撑伞走来的纤细身影,连招手叫唤:“小主!”
“嬷嬷!”殷姝清脆回了一声,经久的思念让她有些想哭,她提着衣摆,加快了些脚步。
可雨太大了,纵使撑着大炳骨伞,殷姝衣裳上仍浸湿了一大片。
吴嬷嬷伸手将人接入檐下,又连将人拉着上了马车。
带着沉木的暖香迎面扑来,荡涤了身上的严寒和湿气,然久违的暖意却让殷姝不禁打了个哆嗦。
吴嬷嬷手脚利索连拿出一旁早就备好的大髦往瓷娃娃身上套去。
深灰的大髦盖在少女身上,有些似孩童偷穿了大人衣裳般喜感,可却透着那种莹白的面愈发精致娇俏。
妇人久久看着人,染了些泪意和自责,倘若那日小主未被掳走,又何苦在宫里头遭这份罪……
“嬷嬷,我好想你。”殷姝毫不掩饰对人的依赖和思念,伏进了妇人的怀里。
“你收到我的信了吗?为何迟迟也不肯回信?”少女似猫儿般在其怀中蹭了蹭,“哥哥找不到了,我还以为你也不要我了……”
马车外的雨小了些许,吴嬷嬷叹了口气,一下一下拍着怀中瓷娃娃的肩膀,“乖啊,嬷嬷知你在东宫里头被太子保护着,也看到了你的信,为了不惹人起疑,这才等至今天来接你。”
殷姝受到嬷嬷的安抚,稍缓了些,她想起方才妇人口中所说的话,被太子保护……
宴卿哥哥是为了保护她?
殷姝微迟疑终是探出头来,盛着一双凝重的眼问:“嬷嬷,太子将我接进东宫是为了保护我吗?”
妇人一愣,没想到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