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老丈就收下罢。”
万掌柜眼巴巴地看着何老手中的瓷瓶,干笑道:“何老可算是遇到贵人了。”
“若道长日后有用得上之处,老朽必定全力相助。”
见何老有行礼之势,之露白忙去拦下。
何老眼中隐有泪光闪烁,别过脸道:“不知道长下榻何处?”
“宝芝楼。”
“好,老朽改日定携老妻登门道谢。”
何老得了药,片刻也不敢再耽搁,忙往家里去了。
之露白这边抓好药也要离开,一转身,就见那万掌柜挺着一肚子油水荡了过来:“方才是鄙人有眼无珠,冲撞了道长,还请道长不要见怪,只是看道长年纪轻轻的,想不到竟是位高人,不知在哪处宝地修行啊?”
之露白放下幂篱,淡淡道:“穷乡僻壤的,谈不上是什么宝地,更不敢妄称高人。”
“道长有如此眼界,自然不是泛泛之辈。”万掌柜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罢了,又凑近了一些道:“那雪莲虽珍贵,但能换得何老许诺,也不算亏。”
之露白听得云里雾里,也懒得理会,径直出了铺子。
宝芝楼的灶头上冷清得连根菜叶子都没有,厨柜也已积了层薄灰,想来昨日那些吃食也是秦大成从外头买回来的。想到这里,之露白不禁回味起昨晚上吃的那驼峰肉来,原来自己以往食欲不佳,皆是因那昆仑山上的吃食太过寡淡,天天青菜豆腐豆腐青菜的,能有胃口就怪了。
之露白端着汤药回到客房,见澹台瑛睁着眼,痴痴地朝一处看着,不知在想什么。她脸上已经擦净,虽不十分美丽,却也目秀眉清,还有几分未褪的稚气。榻下散落着几件带着血污的衣裤,看来她已自行换了衣衫。
“还有些烫,凉一凉。”之露白将汤药搁到一旁小案上。
澹台瑛回神道:“多谢恩公。”
之露白摆手,问道:“你也是从外地来的?”
“我是吴郡人。”
虽不知那吴郡为何地,但之露白还是点了点头,又问:“在长安可有亲友?”
“我……”澹台瑛似是有些犹豫,过了片刻,才小声道:“原是有的,只是如今我再没脸见他就是了。”
“为何?”
“因为他是——”澹台瑛咬了咬唇,小声道:“是我表哥。”
之露白仍不解。
“也怪我自己,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这么过来了,匆匆忙忙的,表哥也还未来得及跟姨丈姨母商议,只好给了我一些钱两,叫我暂时先在外面住下。”
“商议?”
“许是商议如何措置我吧。”澹台瑛叹了口气道:“不瞒恩公,我是逃婚出来的。”
“逃婚?”这一词,也只在话本折子里见过。
见之露白一脸茫然,澹台瑛解释道:“我自小与表哥青梅竹马,婚事也本是两家人都默许了的。姨丈在表哥很小的时候就离家了,多年杳无音信,姨母和表哥也都是我家接济着,谁知三年多前姨丈突然来信,说是在长安立住了脚,要姨母带着表哥一同过来。”
之露白仿佛听书似的,不禁道:“然后呢?”
“我们也是得了姨母的书信才知道,姨丈在京中做了互市监,而我阿爷过了这么些年仍只是个地方小吏,自然是叫他们家瞧不上了。眼看这婚事黄了,阿爷便作主替我另寻了一门亲,可我只钟情表哥,哪里肯依,就一个人偷偷跑了出来,也不知阿爷阿娘被我气成了什么样……”说到这里,澹台瑛眼眶泛红,连忙将脸转至别处。
之露白对于男女之事不甚了了,见澹台瑛伤心,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如此沉默了一阵,才问道:“你那表哥可有说何时来接你?”
澹台瑛摇摇头道:“他只说让我先在这住上一两日,等他说服了姨丈姨母,立马就来接我。”
之露白见澹台瑛悲悲戚戚的模样属实可怜,又怕她一个人再遇到什么不测,便道:“那我还是等你表哥把你接走,再另寻住处吧。”
澹台瑛闻宠若惊地看着她,口中嗫嚅道:“恩公实不必为我如此劳心……”
“药已经凉得差不多了,快些喝了吧。”之露白起身道:“我去外头买些吃食回来。”
“恩公的这份恩情无以为报,惟愿来生做牛做马……”澹台瑛哽咽起来。
虽已快到正午,可那日头还是恹恹的。
之露白没走远,就在附近一家看着生意不错的铺子打包了两大份吃食回了宝芝楼。
澹台瑛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便吃不下了,好好的饭菜扔了可惜,只好便宜了那头驴子。
喂完驴,之露白又将自己的行李都挪去了隔壁房,这间房虽不比原先的宽敞,但胜在干净,起码没有挥之不去的粪臭。
简单收拾了一阵,之露白便和衣躺下,准备打个小盹,哪知这觉竟是这般好睡,等她再睁眼,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