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知渺对秦筝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她在秦家的孙辈里面年纪最小,并在经年久月的溺爱中养成了无法无天的娇惯禀性。
眼下听着这带有浓重嘲讽语气的言辞,他也没恼。
“我想得轻不轻松。”
何知渺上前一步,凌厉下巴微微扬起,语气十分悠闲地回复:“并不重要。”
下一秒,他漆黑眸中的不耐烦与杀气在猛然间急冲冲往外冒,扇动的睫毛似寒风冷颤,一根一根,似要将凛冽秋色生生活剐。
“重要的是。”
何知渺懒散地扯起嘴角,露出稳操胜券的神色直视对面女人,再度启唇,话说得轻描淡写,每个落地音节却都坚定无比。
“我能做到。”
这一瞬间,秦筝第一次亲身见识到了胜利者的高傲姿态是多么可怕。
那是一种侵入骨髓的压迫,一举一动都是从容与不迫,直把人往下压。
如若不是还勉强对着视线,她甚至以为何知渺下一步将要抬手把她拖出去就地斩绝了。
所以她不依不饶地,在男人跟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口不择言,俨然乱了阵脚,声音陡时高了一个度,“她还跟别的男人联姻了,你知不知道。”
“不劳你费心。”
何知渺依然往前走,缓缓踏出的步伐矜贵稳步,唇角上扬,冷漠的言语却震慑心魄,令人毛骨悚然,“就算有,我也会出手搅黄。”
“你痴心妄想!”
秦筝气急地跺着脚,强烈的胜负欲在胸中翻腾。
她看着何知渺游刃有余离去的背影,深深感受到了处在下风带来的挫败感,慌张之下更是一股脑地把没过大脑的话统统堆到嘴边,声音都在发颤。
“她那么一个看重家族利息的人,我们家长辈不松口,她不会轻举妄动的你知不知道!”
之后身后的人再说什么,何知渺一概听不到了。
他消失在拐角,进了电梯一路向下。
来自地下停车场的阴冷扑面袭来,何知渺脚步微顿,站在车前一时忘了动作。
他自然不信秦筝说的话,但想起邱浓前段时间告诉他栾见殊在她生日那天有点异常,还是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她不会有什么瞒着他的。何知渺低下头,对自己说。
-
稍晚点时候,栾见殊没能同何知渺过圣诞节,十分钟前回复来的消息,是他简短一条。
【好,我也有点工作要处理一下,玩得愉快。】
栾见殊咬着罗珈一从国外捎回来的棒棒糖左右嘟颊,在键盘上敲了个“好”字,然后放下手机,帮忙装点闺蜜从商店拉回来的仿真圣诞树。
似乎为了专门匹配今日热烈气氛,风尘仆仆的罗珈一上身穿了件花花绿绿的条纹毛衣,跟圣诞树站在一起,简直比那树都更像树。
栾见殊窝在地毯里拿了个圆滚滚的红色绒球,扔上天,没接住,小小一枚球转而骨碌碌滑到地上。
罗珈一弯腰将球捡起,瞥下来的眼神欠兮兮的,嘴巴张开的第一秒,栾见殊就知道她要问什么。
“没有,很单纯,什么都没发生。”栾见殊辩解得很认真。
“……”
罗珈一挥起沙发上一个柔软靠背,直往眨着无辜眼睛说话的人后背呼,咬着牙气急败坏道:“谁问你这个,小魁,你别太荒谬了。”
栾见殊配合地举起双手抱头,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她卸下肩膀,安抚似的拉着人衣角让罗珈一坐下。
“但是吧,我心里还真有点小小的不平衡。”
罗珈一“哼哼”两声,装作非常在意的模样,“你那副那么漂亮的画,就应该放在我的工作室里面迎接大家的赞美和仰慕,为什么啊?”
她也不摆球了,扯下宽松的毛衣长袖将伸开的五指包在里面,罗珈一双手托腮,问栾见殊:“何知渺一句话,就把你的心抢过去了?要真这样,我可就闹了我告诉你。”
栾见殊只穿了一层薄薄的羊毛衫,修身挺括的面料紧贴在皮肤上,在柔柔月色与明媚灯光下晕出一圈温和的光。
放在平常,罗珈一认为她一定会对这种恋爱脑爆棚的言论作出强烈攻击,但栾见殊下一秒竟然点点头,将糖果的棒子从嘴里拿下,而后对上罗珈一的眼,淡淡问了句。
“是,你想怎么闹?”
“……”
罗珈一很无语,抿紧的唇简直无语到家。
搞不清楚。
她一个到处留香的人遇上看对眼的就谈,直至现在也没把自己绕进去啊。
怎么到了平常无情无欲的人这儿,男人就是惊天大炮,把栾见殊轰得外焦里嫩了?
可怕!
天下之大稽!
“其实说起来,他应该谢谢你。”
栾见殊把闪亮亮的灯串仔仔细细挂进树枝间的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