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的四楼很安静。出了楼梯就能看到值班的护士们,附近的夹板上是一本记事簿,写着病人的陪护家属。
在“1406 汪海云”后,按照日期写着一串名字,几乎全都是“严秀”,只有偶然夹杂的一两个别的名字,一个“汪知晓”,一个“汪知冉”。
谢时安注意到她的目光在那两个名字上停留,解释道:“是汪老师的儿子和女儿。”
汪知晓是儿子,汪知冉是女儿。
徐意很快反应过来,那“严秀”应该是汪老师的妻子,她的师母。
她点点头,两人按照护士的提醒,在记事簿上今天的日期下又留下探望人的名字。
两人来得早了些,其实还没到两点,不过护士跟他们说没有关系,于是徐意跟着谢时安,很快就来到了门牌上写着“1406”的病房门外。
门外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已经生了些许白发的女人,正低头看着地面光洁的瓷砖上自己的影子,手里捧着一个保温杯,有些佝偻的背影看上去几许憔悴。
注意到他们,她马上站了起来,把垂落在脸颊边的碎发挽到耳后,看着谢时安,原本想说什么,紧接着目光稍移,又看到了他旁边的徐意,便只怔怔打招呼:“是时安啊……这位是……”
徐意听到谢时安介绍她:“是我的一位学妹。也是老师的学生。”
女人像是完全不知道他们要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好、好……真好。是学生啊,你们老师他还没醒,不然先……”
然而她话音未落,门就被从里面拉开了。
汪老师自己拉开了门。
徐意有段时间没见过汪老师,在屏幕上看到他的录课也只能看到并不清楚的脸和肩膀,胸口以下更是一直都被医院白色的被子挡得严严实实。如今看到本人才发现,这个才刚刚年过五十的老师,居然削瘦得连本来不高的颧骨都明显凸起,脸颊几乎没什么肉。
皱纹纵横,头发花白。整个人穿着病号服就像是小孩穿了大人衣服,显得虚弱又苍老。
她忽然不知道要如何开口,看向一边的谢时安,却发现他正垂眸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也只是一瞬的事,他赶在身旁一时说不出话的两人前先一步搀扶住了削瘦的老师,把人扶回了床上。
徐意跟着进了病房,听到谢时安和汪老师正提起她,于是也微微弯腰道:“汪老师好,我是徐意。”
她成绩一直很好,上学期常常去问专业课老师们问题,和汪老师也算熟悉。听到她开口,对方沧桑带着病容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熟悉的慈祥笑容,告诉她:“小徐啊,你坐,你坐。吃什么自己拿。老师不方便照顾你,你想吃什么就和你师母说。”
怎么好让病人照顾,徐意立刻道:“不用麻烦,老师。”
可她说完之后,方才在外面呆坐着的女人也没再露出一丝一毫的疲惫,立刻便道:“是是是,你们老师他最近刚刚好转,还在恢复期,顾不上你们,有事跟我说就好。”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上前掖了掖病床上的被角,确保不会透风,才又到一边,把保温杯放到汪老师手边,嘱咐他:“刚接的,有点烫。你可晾晾再喝,别着急。”
汪老师笑着说好。
但女人还是没停下,一会儿又开始剥水果,把各式各样的水果都剥了一些放到病床边床头的柜子上,“医生说最近你可以吃点水果了,但是也别贪吃,一样尝尝味儿就行了。你这毛病就是自己一直不注意……”
女人细细碎碎地念了许久,从医生的话说到丈夫的坏习惯,没多久又像是想起旁边还有小辈,这些话题有些无趣,沉默片刻,讲起了孩子的事。
“知晓和知冉最近都说忙,没时间过来。他们一个在医大附属医院做医生,一个刚毕业没多久,做了小学老师。和这你们两个孩子差不多大。”
“你们年轻人啊,忙也是没办法,可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体。你们老师就是年轻时候……”
说着说着,她又说到了自己的丈夫。意识到这一点后,女人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低头没再说话。
汪老师躺在病床上拍了拍她的手。
没多久,他精力不济渐渐困了,眼睛闭上睡了过去。女人才像是失了心气似的叹了口气,给他摆正脖子,坐到边上也闭上了眼。
谢时安出了病房,徐意也跟着出去。
他们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因为位置比较靠近东边尽头,徐意抬眼往西边看,可以看到一整条长廊。
医院的长廊,从东到西的距离,像是人生从生到死的距离。
谢时安注意到她的沉默,对她笑了笑:“不必这么严肃。汪老师最近已经好转,很快就能出院。”
“所以前段时间……”徐意隐隐意识到什么。
“前段时间比较危险,汪老师的病情一直反复,”谢时安没有隐瞒,“汪老师是我外公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