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大亮,天上坐着一轮金光灿烂的朝日,震兴镖局的伙计阿秉刚往城外跑了一趟腿,回来脚程稍慢,也还是累得气喘吁吁。他在城门外的茶摊坐了,扔两个大钱要了一壶茶、一块大饼,拽出汗巾子胡乱擦擦手脸,吃了起来。
阿秉正吃着,城门后就骑出五六匹高头大马,不论黑的白的棕的,俱是精神抖擞,上面坐着的人更衣着不凡,气势十足。
“嗬,那不是展大人吗?”
茶摊东边案头的行脚汉起了个头,周围饮茶的都纷纷附和。
“红袍、宽剑,是展护卫。”“不知展大人又出城办什么公事。”
伙计一边往嘴里塞饼,一边抻长脖子,寻思能不能瞧着点稀罕事,好回镖局卖个新鲜。
出城的一共五人,为首的是展昭和一个面生的姑娘。姑娘十分年轻,背脊挺得笔直,腰间挎着一柄古朴的乌鞘刀,眉宇间是与沉冷兵器相异的端和宁静。
落后那姑娘几步的是两个锦袍青年,一个俊美脱俗浑身贵气,另一个亦超逸不凡,但从头到脚都透着股混不吝的邪气。
最末的那一位……
阿秉对上一双阴沉沉不知是亡者还是魔鬼的眼,当即出了一后背白毛汗,赶紧垂下头,胡乱喝茶以作掩饰。
“你瞧那人,是不是不像个活的?”
坐在茶摊斜歪歪旗幡下的人托着下巴对伙计说。
伙计战战兢兢抬起眼睛,就看见一个白白瘦瘦十一二岁的少年,瓜子脸,远山眉,眼目清明,瞧向那死灰眼的男人时,眸中便流露出复杂难言的情绪。
阿秉到底在镖局里跑腿,况且展昭就在那里,倒也壮起几分胆气,道:“……那人穿着黄衫,怕不是金钱帮的,小兄弟可得避着他些,莫要惹祸上身。”
那少年听了这话,垂下眸,抽出块软帕,轻轻擦拭起面前的剑。
剑长三尺,宽只两指,刃薄而窄,淡红如轻霞,通透如玉,剑柄还缠着一条粉绸。
阿秉哪里见过这等奇剑,望着那清润润好似一块芙蓉玉的剑,一时竟忘了呼吸。
“待孩儿她年长后,着与这三百口,可兀的报冤仇*……可我已等不及长大!”
那少年口里哼着不成曲的调子,听着有些悲凉。少年以手抚剑,眼底迸出一抹杀意,剑身轻晃,回鞘时发出“铮”的一声清响。
不远处柳树簌簌抖动,阿秉循声看去,只见树干中央突然被钻出一个又深又窄的洞,正往外掉木屑。
再扭头看向旗蟠下,方才的少年哪还见得着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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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婳一行自开封出发,沿着开封通往彰德的官道一路疾驰。几人都随身带了些干粮清水,中午在近路的小村稍歇,之后便纵马行路至天黑。
在暮色中又跑了一两个时辰,待天黑透、马因疲惫而嘶鸣,展昭方勒绳止马,招呼众人歇息。
观婳还未如这样骑一整日马,下马后不着痕迹捏了捏大腿:饶是她身负内力,又练得好武功,也有点吃不住长时间疾驰给腿部肌肉带来的压力。倒是无伤,只是颇为僵硬。
反观展昭,虽然面带倦色,但神情只算平常,俨然已习惯每日东奔西走查情断案的生活。
宫九慢慢走过来,接过观婳手里的缰绳。一白一黑两匹骏马就乖乖跟着他去溪边饮水。
观婳抬头瞥了一眼,他颈肩昨日还紫胀不堪的抽痕已完全恢复,只剩一片光洁如玉的肌肤。
“你与他,当真走一道了?”
展昭去搜集烧火的枯枝,荆无命抱剑与他们站得极远,只剩一个百无聊赖的白玉堂。
“算是吧。”观婳合衣而坐,在包袱里摸出两个白日买的荠菜肉包子。
锦毛鼠嗤笑一声,道:“客栈不隔音,昨日那动静……我多少听到一点。此人不是什么善茬,你……”
他的声音顿住,神情颇有些古怪:“不对,说到底你们俩关小爷何事?小爷何时也学起长舌小人来了?不好不好。”
观婳被他逗笑了:“白五爷又怎知我是善茬?”
“也是。”白玉堂眸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冲她哂道,“想来老天爷造出什么锅,就能配着什么盖儿。”
展昭抱着些枯枝回来,手脚麻利地生起火。火哔哔啵啵地响,观婳用枯枝串了包子在火上烤,均匀地转了两圈,抬手将上面的包子丢给牵马回来的宫九。
青年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也不嫌这包子皮厚肉少还沾了点灰,坐到刀客身旁,像品尝什么珍馐美馔似的送入口中。
宫九吃着微微烫口的包子,侧首就是女子被火光映得温暖泛红的脸,时刻叫嚣着麻木与空虚的心里忽然涌出一种奇异而饱胀的满足。
观婳眼角余光扫过青年略显孩子气的表情,心头微微一动。
是了,就是这种微妙的反差感导致了昨夜的那个吻。白玉堂可能以为昨夜的动静是两人的某种“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