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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魂1(1 / 3)

“凡世间所有之物,我都能剪得,就连别人的灵魂……也能剪得。”

穷困潦倒的年轻人听见声音,却是来自那把传家之剪。

它在烈火中,百焚不毁。

“我虽不能帮你封侯拜相,却能让你摆脱现在的困境。”

簇簇跃升的火焰很快就要把这间破败的茅草屋吞没了。

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只剩下一点家传的手艺。

可笑的是,他剪出来的剪纸像是个美丽的木头,僵硬而无趣的,无人欣赏。

他总是自诩自己为天才,可实际上他平庸极了,连自己的生活都维持不下去。

“与我结契。”

炽热的火焰中,他听到魅惑而曼丽的声音,一个浑身赤/裸的妙龄少女从火焰中走出来,白嫩的脚踝轻轻擦过年轻人的小腿,帮他扑灭攀到他裤腿上的火苗。

“我能帮你成为全天下最好的剪纸师,出入宫廷,光耀门楣,完成你父母的遗愿。”她的表情纯洁而美好,不似妖,却似仙。

她冰凉的手抚摸上他脏兮兮的脸庞,一双眼深情无比,琥珀色的瞳仁中倒映着颓唐的他。

他笑了,眼眶里的泪水流进火焰里,无济于事。

忽然他跟疯了一样拾起那把剪刀,拼了命跳了出去。

“此后,你我相依为命。”

他不顾滚烫的剪刀烧穿了他左手的皮肤,没有痛觉一般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厚厚的粗线红绳。

这是母亲还在世时留给他的唯一遗产。

手指上的皮肤被烫得起了硕大的水泡,渗出血水,沾湿了红绳,也落到剪刀上而后流入泥土。

他小心翼翼地将刀柄缠绕好。

赤/裸的少女惊诧地看着自己身上慢慢多出来的一件红色衣裳。

她一次穿上了衣裳,温暖的感觉包裹着她。

是束缚,也是保护。

【今与尔结契,交命于天,换血于地,抚顶为证,永世不悔。】

一道极浅的红丝缠绕在两人手间,转瞬水一般隐没入血肉中看不见了。

……

“你是说东村王家那两个人精神好的差不多了?”李善音正忙着把一块亲手雕刻好的牌匾挂上去。

善缘药坊。

几个字笔触利落而不失细腻,大气中藏着一点娟秀的规整。

如今,她也算是能靠自己在秋水镇立足了。

旁边来帮忙的阿辉接话道:“我昨天去东村送货的时候看见他们两口子虽然精神还是蔫蔫的,但是至少王二狗不再拿着他媳妇的桂花油天天梳头玩了。我瞧着他们俩老实了不少。”阿辉讥笑一声,然后把手里的红绸递上去。

鲜艳的红绸挂在牌匾上,随风飘动,洋溢着一片喜悦的氛围。

“只是……”阿辉扶稳了梯子,朝堂世宁那处看了看,担忧道:“我瞧着秋水镇上其他药坊掌柜似乎……”他斟酌着言辞。

李善音直接替他说了出来,“他们一个个都跟见了仇人一样躲着我呢。”她了然地接过阿辉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不在意地笑道:“不过管他们怎么看我呢?我如今又不做他们的生意了。”

这些日子她留心着堂世宁的一举一动,许是因为牛二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们一时怕牵连上关系,便没有再贸然出手。

但是她也明白树欲静而风不止,她的善缘坊也会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以后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她和阿辉闲叙了几句,便送了他离开。

冷清下来的药坊里,李善音独自把运过来的药材都分类摆好。

忙活了大半天才把所有事情做完,她揉了揉酸痛的手臂,奇怪着回家里搬东西的黎疾怎么还没回来。

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李善音心里开始不安地打起鼓来,手间的动作也放慢了许多,踮起脚尖朝外面观望着。

天色渐昏,暖意渐渐退却,一层冰霜似的风拂过脸颊。

不行,她得去看看。

李善音再也坐不住,锁上了药坊的大门,提裙朝望泽山走去。

山间枯败依旧,只是鸟兽比之前多了许多,一大片乌鸦成群结队地从上空飞过,密密麻麻地织成一张黑色的网,遮掩了本就不明亮的深蓝色天空。过处留下凄凉的叫声回荡在空谷,缠绕在山壁上的枯藤随之轻荡。

李善音一时无言。

她还从没在望泽山这见过这么多乌鸦。

越过一座并不高大的山岭,李善音隐隐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少年颈间的白色毛领和他的黑衣衬出鲜明的反差,极好辨认。

黎疾!

李善音松了口气,紧绷着的双肩松懈下来。

只是奇怪——

他身边怎么围绕着这么多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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