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最后还是没能下得下来。
天幕西边,乌云堆得密密叠叠,持续不断地往地平线推去。
柯绿正对着车轮旁的几株野草发呆,忽然听到渐近的脚步声。
她抬头,发现是林修。
“哥,怎么了?”
林修抵着打开的车门,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废弃工厂,目光凝重。
“小绿,你得和我回一趟警局。”
“现在吗?”柯绿的眼底掠过一丝抗拒之色。
“嗯。”林修点头。
柯绿攥紧衣服的手无可奈何地松开,“好吧。”
就在柯绿准备坐回车内之时,林修忽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他在霎那间发现,柯绿的马尾,竟然短了一截。
准确来说,是在一众长度渐变的头发中,有一小簇,被齐齐剪去了。
“哥,我头发怎么了?”柯绿发觉他在观察她的马尾,好奇问。
“你之前,有自己剪过头发吗?”
林修摩挲那骤然变短的发片,心中疑窦丛生。
“没有哎,我这头发也有一个多月没剪了。”
听了柯绿的回答,林修心中又升起不详的预感,这种感觉一浮现,他的心脏就如被剜了一刀似的。
“小绿,你以后,晚上不能单独出门,什么时候手机都要随身携带,能做到吗?”
“能,我都听哥的。”
不远处的青山倏然间荡开墨绿色的波澜,一阵猝然而至的风,从山谷里呼啸而来,掀起无数草芥和尘灰。
一株断草,在这一瞬间,贴掠着柯绿的脸,如刃而过。
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
纸杯中直直升腾起温热的水汽,褐绿色茶叶如沉船般,在杯底寂静无声地层层累着。
季长风揉着眉心,伏坐在办公桌,良久未言。
他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份编号为20XXX976的卷宗档案。
副局长燕俊力瞥了一眼闭目沉思的局长,下定决心打破当下如坐针毡的沉寂局面。
“我已经给林修打过电话了,他马上就回警局。”
回应他的,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季长风取下警帽,手掌用力揉搓过头发,在黑发之间,几根白发格外醒目。
燕俊力知道季长风在忧虑什么。
林修的父亲,在一次缉捕行动中英勇牺牲,被追为烈士。四年前,林修的母亲也因病去世。
苦难没有使林修一蹶不振,反而让他锻炼出更坚韧的心性,他的自我管理和要求,高到令公安系统上下都瞠目结舌,自愧不如。
在每年的考核评比中,他都以远超第二名的成绩,稳居第一。
尽管卓越如此,他也不是没有弱点和软肋。
他的妹妹柯绿——准确来说是远房表妹,是他仍存于世的、唯一的亲人。
而现在,她却陷入到了如此可怕的危机中。
季长风打开档案盒,将其中的卷宗报告陈列在办公桌上。
一张张触目惊心的现场照片从季长风眼前一一走过,灰暗死寂的画面,让他的眼袋愈显沉重。
“不能再让悲剧发生了!”季长风沉肃地嘱咐燕俊力。
“之后的安保工作已经部署下去了,我们会全力保证林队妹妹的安全。”燕俊力回答。
季长风点头,拿起了案件报告,眉间的川字纹愈发深长。
“三年了,为什么我们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却始终抓不到杀人魔?”
燕俊力低着头,不知如何回答。
他自然对这些案件报告熟稔于心,三年前的第一起案件,就是经他侦办的。
三年前的一个夜晚,公安忽然接到一个报警来电。
“喂,我是周……周元青,有人……捅了我一刀,还要杀我。”
“先生,你现在在哪里?”接线员立刻问。
“他很高很壮,脖子上有刀疤,右手有大面积烫伤,伤口上有黑色的龙的纹身,我在……啊——”
一声惊叫过后,霎时间,一切戛然而止,电话里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直到现在,处理这起案件的警察们,都无法忘记那种窒息般的绝望感——
报案人已经发出求救讯号,警方也意识到情况无比危机,可是,最为重要的地点讯息,却偏偏没有传达过来。
结局走向了无可挽回的悲剧——事发第二天,被害人的尸体被人发现。
在他的胸前,有一道极深的刀伤,而他的心脏处,只剩下了一个黑黢黢的黑洞。
季长风浏览着报告中有关恶龙杀人魔特征的结论,忽然皱眉道。
“俊力,你有没有怀疑过,第一个案件里被害人的描述?”
“之前技术部门对于报案电话的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