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语叶作为本市心理创伤领域的权威学者,应季长风的委托,对柯绿进行心理创伤援助治疗。
在心理治疗开始之前,她先向林修咨询了一些有关柯绿的情况。
“她的祖父与我外祖父情谊深厚,又因是同姓,所以曾经亲如一家。”
“但是自她的母亲离异后,我和她就逐渐没了联系。”
久远的回忆如同暴风雪之夜的白色雪花,每当林修想抓住的时候,疾风就在顷刻间裹挟着它们,离他逐渐远去。
表妹的面容,在一年又一年的无意忘却中,逐渐模糊了细节。有时候的蓦然一念,却如石子投进水面,连整体的样貌都无法成像。
直到三年前的偶然相识,那张青涩又坚韧的面容,才重又清晰无比、真真切切地覆盖掉了过往的模糊记忆。
在一次调查走访中,林修来到了一家饭店,询问店主一些案件线索。
一个女孩,穿着服务员服装,正勤勤恳恳地收拾饭桌上的碗碟杯筷。
林修在饭店中一下就注意到了她。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她一看就是未成年的童工。
“她未满十八岁吧,你雇佣她,是违反劳动法的。”林修指了指那个女孩的身影,对店主说。
“啊,警官,这我也很为难……她父母离世,又无亲无故的,我这不招她,她只怕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店主满脸尴尬,越说声音越小。
看到林修脸上并未相信的表情,店主咳嗽了一声,找补道:“你要是不信,我喊她来说,柯绿,柯绿,你过来。”
那被店主叫做“柯绿”的女孩转过身来,眼中有些迷茫,却还是用围裙擦了擦手,小步走了过来。
她的头发被白色卫生帽拢住,鹅蛋般的脸因营养不良而不显光泽,唯有那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是仍有灵气的。
“店主,找我有什么……?”
女孩还没说完,店主旁边的林修注视着她,蓦然插了一句话。
“你叫柯绿?”
林修的语气,带着明显的难以置信。
女孩转头看向穿着便服的林修,微微歪头道:“是的。”
“哪两个字?”林修问。
女孩拿过刚刚结账的账单,在空白处写下了名字,递给了林修。
林修望着那无比熟悉的两个字,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你的母亲,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低头沉默了片刻。
就在店主准备开口催她时,她抬头望向林修,说:“我母亲叫陈芳年。”
霎时间,林修的心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眼前这个孑然一身、无依无靠,只能充当最廉价的劳动力的女孩,竟然是他多年未见的表妹柯绿。
她此时的境遇,林修一眼就能看得透彻——付出最艰辛的努力,获得最低的酬劳,站在生活的最低处,等着一切人、一切困苦的无情击打……
林修意识到,如果不是无数巧合堆叠,也许这一次的擦肩错过,就是天各一方,永不相见。
当晚,林修就让店主解除了和柯绿的劳动协议。
店主带着林修,来到柯绿的宿舍门前,敲响了门。
“吱”的一声,门被打开,林修得以看见她居住的环境。
在沉闷的热天里,宿舍没有空调,只有一个老式吊扇挂在天花板,无力地左摇右晃。
房间地面是水泥地,没有瓷砖,导致屋里看起来非常昏暗。上下床的铁架已经锈红,仿佛林修稍微一推,就能彻底散架。
柯绿像一个受惊的动物,眼里有无法隐藏的忧惧,僵直地站在打包好的行李旁边。
“就这些东西吗?”林修指着地上的大塑料袋问。
“嗯,就一些衣服和生活用品。”柯绿语气紧张地回答。
林修走过去,提起所有行李,望着她,又把她肩上那洗得掉色的背包拿了过来。
“和我走吧。”
夜晚的市中心如光的盛典,各色灯光交相辉映,连黑暗都被迫避让三分,只在城市上空盘踞。
柯绿看着车窗外如梦的繁华世界,不由得为这改容换面的天地而眩晕恍惚。
“最后一次见你,还是你七岁生日的时候。”林修看着后视镜中的柯绿,缓缓道。
“我们也有六七年没见了。”
柯绿的手攥紧衣角,长长的睫毛微弱地颤抖。
半晌后,林修听到身后传来的小声问语:“为什么,你改名字了?”
前方红灯亮起,林修将车停下。他打开副驾的储物盒,从里面拿出一包饼干递给了柯绿。
“因为和一个死刑犯重名了,所以在大学的时候,父亲给我改了名。”
柯绿接过饼干,并没有拆开吃。
“林叔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