删了,重来?”
“不用删了,就这样吧。”太宰治笑着说。
事后,太宰治挂着那个相机,开心了一整天。
相机的事过后,我把地图拿出来,对他们说:“我们接下来去鲁昂吧。”
可是难得的,织田作之助第一次向我提出了异议:“我们不去鲁昂,可以吗?”
我一愣,转头去看太宰治。
但他只是捧着饮料,微闭着眼在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问眼前的青年:“确定不去吗?”
他却反过来问我:“你想去吗?”
我安静了一会。
去不去对我来说都没差,所以我说:“不想去。”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随即用轻轻的声音对我说:“我们去栋雷米村吧,那个你所说的,贞德的故乡。”
这是打乱我今天规划好的路线的第二件事。
我说:“可以是可以,但是今天去栋雷米的火车就快要发车了,我们怕是赶不上了。”
闻言,青年神色不变,他深蓝的瞳孔波澜不惊,只是注视着我,然后朝我摊开了手。
我起初以为他是想给我什么东西,但那上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能看见青年因常期握枪而形成的薄茧和细碎的掌纹。
我困惑之余,织田作之助已经用那只手轻轻牵住了我的手。
他牵着我跑了起来,对身后的太宰治说:“太宰,我们快赶不上火车了,我们得跑快一点。”
“诶?!”饶是太宰治也被织田作之助这突然其来的做法惊得猝不及防:“怎么这么突然!”
伴随着这话,他跟着跑起来,一边将喝剩半杯的绵绵冰饮料扔进垃圾桶里,像个摇摆的海草一般追来。
法国秋日的午后,阳光从城市边缘漫来。
无数人影在辽阔的蓝天下缩成密密麻麻的黑点,喷泉高高扬起的水花闪射出晶莹而透明的光。
我看见青年暗红的发梢蒙着光晕,随沙色的风衣随风掠起。
广场停歇的白鸽在我们的奔跑中纷纷扬扬,那些落下的雪白的羽毛犹如飘雪,迷蒙了清晨的日光。
在经历了一段与时间赛跑的路程后,我们成功买到了票,跳上了前往栋雷米村的绿皮火车。
相比我们两个打手,太宰治这位干部先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在奔跑中跑乱了头发,发卡都掉了一个,那些细碎的黑发从额角耷拉下来,于他的眼皮上投下浅浅的影子。
他像条从深海里捞上来的鱼,焉焉地躺在火车座上,一个人就霸占了一整排。
他问我:“织田作也就算了,为什么你能跑那么快?明明穿着裙子和高跟鞋!”
我没有回答他这个称得上是埋怨的问题,而是将目光投向窗外。
火车正轰隆隆地行驶着,穿过了周围都没什么遮挡物的铁路。
窗外,映出金黄的田脉。
秋日的中午,太阳正大,阳光晃白,眼帘中那片金色的麦海好似笼在一片淡淡的雾霭里,随着火车的前行连成一条起伏的线,看上去向两条延展着后退小憇的蛇。
这段路程比较漫长,大概会持续好几个钟。
期间,坐在我和织田作之助对面的少年开始摆弄自己的相机。
但他很快就失了兴趣。
许是觉得无聊,他便提议说:“我们来玩扑克牌吧!”
言毕,他也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副牌来,摊在桌上洗了洗。
他既然开口了,我们自然奉陪。
太宰治笑道:“既然要玩,那我们来赌点什么吧。”
织田作之助歪了歪头,看着他:“又要赌自己的秘密吗?”
这个“又”就很有灵性了。
对此,太宰治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一件,眼角跳了跳,随即哼哼唧唧起来:“哼!这次我才不会输给织田作你呢!玩法已经不一样了!”
“真让人期待。”织田作之助发出了听不出任何期待的声音。
“玩法很简单哦,就玩斗地主吧!”太宰治说。
“这次输的人,就答应对方一个不过分的小要求吧,还要洗下一轮的牌。”
这倒是挺简单的惩罚。
我想。
一轮下来后,作为地主的太宰治赢了。
我剩的牌多,我输了。
他高兴地撑着下巴,说:“那你下车后给我撑伞吧,今天一整天,如何?”
我点了点头。
第二轮,太宰治又是地主,但他输了,胜者是织田作之助。
青年说:“那就让太宰讲一个笑话吧。”
太宰治讲了。
他自觉自己是个讲笑话的高手。
但是作为听笑话的两人,没一个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