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空旷得有几分过甚。
经裴青这么一点,云暄也察觉到整件事的蹊跷之处。
这一路过来她同裴缃行色匆匆,现在想来,她竟未在周围看见一个人影。
这沉默的院落,仿若有人刻意布置好的戏台,只等着她推开门扉,然后望见一切。
像是只为她一人安排的荒唐戏目。
在皇家围场引开守卫放迷香,这显然不是云父能做到的。
而与其说能做到此事令人心惊,倒不如说能将这场戏中所有人的举动都算得准来得更让人胆寒。
云暄抿着唇,眸中一片沉沉。
看着云暄似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裴青垂眼掌心又用力握紧了几分,轻轻挣开裴缃扶着他小臂的手,裴青踉跄着上前两步站在云暄面前。
药力未散,裴青面上一片惨然,却仍坚持道:“……云姑娘,无论如何,我都未对云二姑娘有任何不轨之心,此事关乎两家,裴青定会查个清楚。”
看着裴青灼灼目光,云暄再次屈膝行礼:“那便拜托裴公子,此事云家这边定会守口如瓶。”
毕竟云父定不会想要失去徐明霁这棵大树。
而赐婚圣旨已下,更是容不得半点差错。
眼神落在那只此刻仍紧紧握住碎瓷片的鲜血淋漓的手,云暄轻叹一声,终道:“……裴公子,利器伤人,身体要紧。”
“云暄先行告辞。”
眼神示意裴缃扶着有些站不稳的裴青,云暄抬步往外走。
然而看着面上绯色未消眸中却盛满怨恨的云锦时,云暄却忍不住想起那个笑不达眼底的深紫身影。
若是徐明霁知晓他放在心上的姑娘弃了那纸他于御前求了三个时辰的婚旨,甚至情愿委身于他人,是会感到愤怒,还是心痛呢?
云暄心下哂笑,人生八苦,却唯有这求不得最为磨人。
于徐明霁是,于她亦是。
……
寂静在帐篷中蔓延开来,于是炭盆中火星爆开的细微声响便显得如此清晰。
云父沉着脸坐于上位,而云锦侧身坐在地上,哭得险些背过气去。
“爹爹,那人就是杀人如麻的恶鬼,女儿嫁过去肯定会丢了性命的!”云锦颊侧不断滚落大颗泪珠,声嘶力竭哭道,“爹爹,爹爹,女儿不愿嫁!女儿不愿嫁!”
“放肆!圣上赐婚岂是儿戏。”云父扬声斥道,接着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强硬,又缓和了声线安抚道,“锦儿不必如此担心,你是徐大人亲口求娶之人,怎能同那些不相干之人相比,更何况,两家联姻是结两姓之好,便是看在云家同沈家的面上,徐大人也定然会好好待你的。”
云父微微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带着点诱哄的意味:“徐大人丰神俊朗,又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甚至还为你特意求了赐婚圣旨,这等风光可是别人求都求不得的,你嫁过去便是宰相夫人,不是很好吗。”
哪知云锦对徐明霁的惧意太甚,便是平日里最吸引她的地位也无法撼动半分,云锦只一个劲地摇头,口中不断道:“爹爹,女儿不愿嫁!女儿不愿嫁!”
眼见着无论怎么安抚云锦还是那副模样,云父面上闪过不耐烦的神色,语气也冷了下来:“不说徐大人,这婚旨已下,不嫁便是抗旨,你是要拉着整个云家为你的任性的陪葬吗!”
云锦慌了神,膝行几步伏在地上,伸手拉住了云父的衣摆:“女儿没有!女儿没有!爹爹你最疼锦儿了,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哼!事已至此,你不嫁也得嫁!”云父猛然拂袖起身大步往外走去,“秋猎结束前你便呆着帐篷中好好反思,没我的允许不准出去!”
“身为云家嫡女,竟无半分为家族考虑之意,实在令为父失望!”
云暄本是低眉垂眼默立一旁看着这出父慈女孝的大戏,却见云父怒气冲冲地同她擦肩而过时目带阴沉地朝她看来。
云暄明白,云父最后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她突然有些想笑。
怎样做才能叫为云家考虑呢?
是要依云父所期望的那样,吃下那掺了东西的糕点,然后将自己送到裴青身下,逼得对方不得不娶她,这才叫为云家考虑吗?
云暄面上不显,袖口掩映下的十指却紧攥成拳。
此时一旁的云锦从地上支起身子,抬手抹了抹面上的泪,看着还未离开的云暄恨声道:“大姐姐还未看够我的笑话吗?如今连爹爹也恼了我,你该满意了吧!”
云暄回过神来,垂眼看向地上发丝蓬乱形容狼狈的云锦。
而那条徐明霁所送的发带早已不知所踪。
看着云暄冷冷睨着她却不答话,云锦咬牙道:“……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你生来便是嫡女,处处高人一等,便是冷冷淡淡也叫端庄自持,是世家嫡女风范,而我呢,只能小心翼翼陪着笑脸,生怕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