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不是不想反驳,是此时的他根本开不了口。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来得突然,他现在倒情愿活在梦中的是自己。
纵使相柳有九颗脑袋,此刻也想不明白小夭究竟意欲何为,正如他九个脑袋也凑不出一张能道明心意、诉说衷情的嘴。
“我的身世想必各位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我少时走失,先前一直在外流浪,因缘巧合之下来到清水镇,便住下了。为了行事方便,我幻化成一个男人的形象,取了个玟小六的名字,在清水镇当起了给人治病的小医师。”小夭紧紧挨着相柳,半笑着将往事娓娓道来,“我与相柳便是在那个时候相识,有一次我去旁边山上找灵草,恰好遇上相柳,他以为我是西炎或者皓翎派来的奸细,便把我抓起来带回了军营。你们没见过我,但是你们中一定有人见过玟小六。”
这故事对于其他人来说很短,似乎几句话就可以概括。但是对小夭来说,其中的每一秒都很漫长,将整颗心塞得满满当当。
白衣银发,纤尘不染,当初小夭见到相柳的第一眼,空中飘舞的粉色花瓣恰好随风掉落在河中,水面起了涟漪,一圈一圈向外扩散的水纹,每一次的流动与心脏跳动的频率刚好一致。
人间惊鸿客,相见误长生。
玟小六这个名字,勾起了一些人的回忆,人群中一个头发杂乱留着山羊胡估摸着三十来岁的老兵手握长矛不断敲着地,激动地喊道:“玟小六,我记得你,当时闹瘟疫的时候,你还帮着军师一起弄来了药,救了我们。”
提起那场折损了多位将士的瘟疫,辰荣军心里那份伤痛始终挥之不去。当时军营里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的场面,至今历历在目。
雨绵绵兮,劲草葳葳,
雪茫茫兮,劲草葳葳,
枯荣报兮忠臣骨,永不降兮辰荣士。
辰荣残军把心中的坚定都融入这首歌中,而这首众人吟唱的歌时不时在小夭的耳畔回响,一字一句敲打在小夭的心上,震撼她的内心,不由生了敬佩之意,逐渐开始理解相柳,理解辰荣军。
小夭长叹,缓缓从刚才悲伤的情绪出来,继续说道:“我和相柳初相识时,我们为了自身利益彼此交易,互相利用,不是敌人,却也算不上朋友。那个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我们变得越来越熟络,也会在夜深人静时互相依偎,彼此宽慰。我们一起想办法夺回治疗瘟疫的草药,一起看过海上清冷的皓月,也一起游过神秘绮丽的海底。”
“抱歉,我好像有点啰唆。”想起曾经与相柳一同看过的人间美景,小夭不知不觉多说了几句,才发现当初的自己害怕寂寞、害怕失去,总是下意识蒙蔽内心,不懂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