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狂怒和失望不断交织,最终化为了一个蔑视的哼,“你都做了什么不合礼数之事?”
“父亲何必明知故问,我们是两情相悦,若真说不合礼数……”陆蛟低着头,嘴硬道:“那处处都是了。”
陆顶云脸色变了变,咬牙切齿地骂道:“混账!你明知我问的是什么!”
陆蛟沉默了一会儿,弱气道:“儿子是真心爱护表妹,并未当真碰她,可……她今日发了热症,身子害冷,儿子给她擦脸,搂着她暖身,照顾了一夜,不该做得也都做了……”
“你这个蠢货。”
陆顶云嗓子被气哑,因为牙疼导致的偏头疼,在此刻更是肆虐的抽痛。
知子莫若父,他岂会听不出陆蛟话里的较真。
若是受人引诱,一时冲动犯错还好,可他竟像是真的对那个卫家的庶女动了真情,情根深种!
此事比他想象中的更要棘手了……
他脑海里一下浮现起,刚才卫圆儿那满身的病气和脸上异样的红,心下沉了又沉。
病得这么恰到好处,就像是一剂猛药,掐准了陆蛟的脉搏,让他怜惜。
到底是谁设计他?
陆顶云扪心自问,卫氏和卫家等诸多人的脸,在他脑海里一一快速闪过,最后停留在了一双微微上扬的眼睛。
她怎么敢?
陆顶云阴沉着脸,暗自疑心,凭穆檀眉的认知根本不可能用出此般毒计,更何况他藏下陆蛟多年,她更不可能窥得内情。
或许是他想浅了,是有人在幕后推波助澜,借穆檀眉之手搅散婚事,狠狠插他一刀……
陆顶云越是剥丝抽茧,越觉得迷雾重重。
知道是被人算计,他反而稳住心绪,不敢轻举妄动。
他疲累地瞥了不成器的儿子一眼,心里有些无力,半晌才不甘地道:“逆子,起来吧。”
陆蛟一下警觉,不敢起来。
陆顶云见他那傻子装精的蠢样,险些气得后仰,忍了忍才冷声道:“既然你与人家情投意合,也算是一桩好事,也算是亲上加亲,只不过……”
陆蛟一震,听出父亲话里竟有回环余地,期待地抬起头。
窝囊样!陆顶云看不上他的德行,生怕自己气得失控,干脆站起身训诫他,“私相授受,终是失德,尤其你还另有婚约。”
陆蛟一下紧张起来,手指关节握得发白,他心擂如鼓,过了不知多久才恍惚听见陆顶云松了口。
他说:“此事容我和卫氏相商,成埃落定之前,你切记好自为之。”
半晌,陆蛟才回过神来,他晃晃脑袋,见屋内空空如也,陆顶云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他,成功了?
陆蛟突然如释重负,缓缓地爬起身来,回屋去报喜。
陆顶云立在院子里听了片刻,见陆蛟兴致勃勃地邀完功,两个小儿女开始情意绵绵地互表心意,这才沉着脸离开。
因此事涉及陆蛟,不能声响,给他赶车的换成了长随桓一,瞧见主子出来,赶忙将方才陆妈妈命人传来的话附耳说了。
陆顶云气息沉重,“快走。”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给穆檀眉撑腰,让她胆敢无法无天,不计后果地跟他作对!
马车轱辘在深夜里碾出一阵阵吱响,饶是陆顶云心急如焚,在返回内城后,也只得规矩地降下车速,悄然回府。
陆顶云大步流星地拐进院里,没等进屋,就听见陆妈妈吃力地应付着陆晚娇的刁难,全然听不见第三个人的半声动静,可他却很清楚穆檀眉就在里面。
她就像能让陆晚娇借以逞威的虎。
陆顶云皱紧眉头,“陆妈妈,下去吧。”
“是。”陆妈妈早已汗流浃背,赶忙带上门,退去了院里守着。
陆顶云视线微动,在穆檀眉含笑的脸上搜寻一番,却无功而返,心里更是疑云丛生。
他审视穆檀眉,穆檀眉同样在观察他。
她面色不变,敏锐地在陆顶云身上捕捉到了一丝疲色,尽管对方极力掩饰,可她还是看出了沉郁的意味。
此事,成了!
穆檀眉心下安定,不欲同他再费口舌,蹙了蹙眉,作出心急的模样主动开口,“我才听姐姐说起,今年元宵节她陪夫人去玄光观进香时,竟然得了住持批命,说她是什么南明离火之体,合该入道修行,方可益于性情。”
她不掩担心,陆顶云看出她在装相,却有些拿捏不准她的用意,脑子转了个弯,谨慎道:“确有此事,不过你我皆是读书人,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牛鼻子道士的妄言,听听就罢,当不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