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洗了澡躺在床上看电影,明天早上要上班。我和咲子通电话,她在酒吧里,背景音乐嘈杂,男男女女的欢呼和酒杯相撞的声音里她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困倦,她调侃我和新婚丈夫的相处是否愉快,而后我们互道晚安,我叮嘱她早点回家,她含含糊糊地答应了。
我挂了电话,恰好此时光来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探出了一个脑袋——他刚洗完澡,白色的短发湿漉漉地贴着,他手里拿着一瓶苏打水,问我是否需要。
这个房间本来是作为放映室使用的,此刻幕布上的男女主角正深情凝视对方,甜腻的情话像是放多了糖的芝士蛋糕,我把声音调小,他走了进来,把瓶子放在床头柜上。
好像很奇怪。我这样想着,男人的轮廓模糊在暧昧的氛围灯里,他抬头喝水,吞咽的时候喉结滚动,与此同时,那股和我一样的、冷冽的广藿香缓慢地包围着我们,把我们亲密无间地联系在一起。
大约没有哪一对新婚夫妇和我们一样分房而居,我们草率地踏过了婚姻的门,有很多事都像孩子一样懵懂,这甚至包括如何和对方相处、如何和自己相处。
我往旁边挪了挪,这是邀请他坐下一起看这部有点狗血的青春电影——我想我默许他闯入我的世界,也许很奇怪,但事实如此,我允许我的丈夫和我共享未来的生活。
我意味不明地笑了,床头的苏打水被贴心地打开了瓶盖,气泡水的气味有些刺激,冰冷的气息缠绕在指尖。
我偏过头去观察他,他安静地坐着,身体陷入柔软的被褥,我有一些恍惚,在我认识星海光来的这些年里,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以一种活泼到热烈的形态出现——他是球场上独一无二的选手,他的存在就足够全世界凝视,而此刻,无数人的太阳正温柔地停驻在我的身边,他的温度、他的呼吸、他的一切都属于我,又或者不属于我,那又如何,一个梦想忽然撕裂了一切,蛮横地成为了现实。
我爱他吗?我爱的是谁?
我听着电影里女主角声嘶力竭地质问,难耐地舔了舔自己的牙龈,那里有一处小小的溃疡,那点疼痛忽然被放大了,我有点被自己绕进去了,于是我把注意力重新放回电影里。时间在流动,又或者已经被空间封存,我不知道,后来我睡着了,依稀有人触碰到裸露在外的手背,是比我高的温度。
*
社畜人的早上是兵荒马乱和叼在嘴里的吐司片。
我站在吐司机旁边等待,微波炉里的牛奶和烤好的面包同时出炉,我把牛奶放在餐桌上,空出手把草莓酱涂在面包上,光来还在浴室里洗漱,他当然也没有逃过手忙脚乱的结局,毕竟昨晚我们一起通宵看了电影。
最后我们在家楼下分别,自然没有过分亲昵的临别之吻,我们普通地互相道别,然后行色匆匆地奔向自己的目的地。
我在地铁站里被挤成了罐头里的沙丁鱼,惯例打开了新闻栏目,耳机里的音乐冗杂着车厢里人们交谈的低语,我有些恍惚,大约是休假综合征,我这样想,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分别时他抓着自己背包的手。
那是一枚很普通的戒指。我的存款不多,大部分都满足了自己的人果腹之欲,在买婚戒的时候就格外紧凑。那天我提前下班到商场里闲逛,同行的咲子兴致勃勃地拿着宣传册,她好像比我看起来更像是新婚的女人,正在认真比对不同款式戒指的优劣。
我沉默地听着柜姐的介绍,视线在透明的玻璃罩上巡梭。最后我挑了一款平平无奇的婚戒,简单到没有任何装饰,在琳琅满目地水光中它和我一样平凡,大约是配不上那个闪闪发光的男人的。
我刷卡买单,最后和咲子一起去吃了饭,她难得一起与我同行,我们还在家里开了一瓶酒,权当庆祝我结束单身生活。
但是今天,我想我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年龄,那枚素雅的戒指正安静地停留在男人的无名指上,宣示主权一般亲昵地贴着皮肤。
我摸了摸一直被自己放在挎包里的戒指盒,红丝绒的材质毛毛的,我不太清楚戒指的品牌,但从咲子的反应来看一定不是什么便宜货,再念及里面有些惊人的钻石尺寸,想要带上的心陡然开始打退堂鼓。
此时我顺着人流走出地铁,我在自动贩售机给自己买了一瓶罐装咖啡,路上遇到了正在带的新人——小姑娘还在附近的大学学习,整个人散发着朝气蓬勃的青春,听着她欢快地问候,社畜的不快似乎都能平息了一些。
“早上好,桃沢前辈。”
“早安,奈奈。”
我和年轻人其实没有什么话题——这点永远是咲子做的比我更好,我见过她和公司的新人聊天,话题天南海北,我就不一样了,只能像教导主任一样干巴巴地问候几句,然后再交代一下今天的工作内容。
“收到了!前辈!”
我们一起踏进电梯,已经临近打卡时间,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她还在兴致勃勃地说着部门里的八卦——无非是谁和谁工作时间眉来眼去被领导抓个正着这样的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