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任职的公司是一个很大的跨国企业,能找到这样体面的工作靠的是曾经大学里相熟的学姐的介绍,后来学姐被外派到国外工作,我也顺理成章地顶替了她的位置。
当经理告诉我公司决定外派我到海外学习两周的时候我正在把今日的任务分配给奈奈,小姑娘抱着文件夹站在一边不安分地晃动,我无奈地用眼神给了她一个警告,另一头不忘应付经理。
正式工作之后外派学习的机会不少,但几乎都在国内,时间跨度也短,我一般当做一次意外的短途旅行,不过这次——我在心里回想刚才经理的话,外派的城市恰好在光来比赛的国家。
我不得不感叹命运的奇妙。在这一天下班之前收拾好自己的工位,顺便把电脑旁的那株多肉托付给同事——不丢给奈奈的原因是我担心接下来的两周她可能连自己都搞不定,更别提这些琐事了。
我开车回家,回家的时间正好赶上光来的比赛,我开了电视当做背景音,在厨房里洗干净手准备给自己做个简单的晚餐。
这一场球赛并不轻松,我听着解说担忧的语气,把凉拌好的沙拉放在茶几上,而后席地坐下,一边刷论坛一边看比赛,当最后一个球由星海光来扣向对方球场的时候,我正好吃完碗里的最后一片绿叶菜,勺子碰撞碗的清脆的声音和哨声重叠,我站起身去洗碗。
晚上要收拾行李,这大约才是我对出差最头疼的事——我坐在床边痛苦地搜索天气预报,把衣柜里的衣服扒拉出来叠进行李箱,再三确认自己没有忘带什么之后,我也不着急封箱,懒散地靠着枕头休息,等待收到消息的光来给我回电话。
我大约有点知道这家伙的脾气,是个能打电话绝不发信息的直人。直接后果是我在办公室里接电话的频率大幅上升,每天都要面对同事挤眉弄眼的揶揄,我没办法大声反驳,只好翻着白眼去茶水室摸鱼。
他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快睡着了,大约是刚结束赛后复盘,语气听起来神清气爽,他知道了我即将出差的事,并告诉我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我捎带的——而后,男人低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染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他说:“那后天见了,绘理。”
我忽然很有结婚的实感。
*
跟着同事下飞机的时候正是当地的正午,一行人在云层见颠来倒去一整天,正迫切地需要在酒店里躺上几个小时倒时差。
来接机的人恰好是我的那位学姐,她变了许多,白皙的皮肤晒成健康的小麦色,一把接过我们手里的行李,催促我们赶紧上车。
她在车上和我们说这半个月的安排,我老觉得她有点串戏到旅游导游,在此之前我们这群社畜都抱着战战兢兢的态度迎接这一次进修,直到学姐欢乐地说完安排,我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可能是公司放的一个年假(不)。
按照实际安排我们每一天都只有上午需要到公司签到开会,剩下的时间没有必要都可以不出现,于是大家心满意足地睡到了酒店,安置好各自的行李之后开始自由活动。
和我住一个房间的姑娘是个大阪人,大约是第一次出国兴奋地不行,一边整理行李一边自来熟地和我聊天,主题从今天下午的行程到两天之后的排球比赛,我一面收拾东西一面听她絮叨,直到她激动的说出“星海光来”这四个字的时候,我才猛地想起来自己忘了给他报平安。
我忙不迭点开手机,更换电话卡之后输入烂熟于心的号码拨了过去,等待的时间漫长,我还在为自己的唐突感到抱歉而打算挂掉电话的瞬间,那边有人接起了电话,是有些蹩脚的英语。
“呃……”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打断了对方的话,用日语问,“请问星海光来先生在吗?”
对方好像是松了一口气,告诉我稍等片刻,在短暂的空白之后电话回到了我丈夫的手里,我听见他细微的喘息。
“喂,是光来吗?我已经到酒店了。”我打破了沉默,“刚才在车上睡着了忘记给你发消息了。”
“嗯,我这边还在训练。”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和旁边的人说了什么,我走神没听清,“晚上有时间吗?”
“嗯?”我反应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回答,“有是有,但是你不是……”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对面的家伙就干净利落地切断了我的话头:“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在这边是用这个电话号码吗?”他和我确认道。
“嗯。”我眨了眨眼睛,再次试图阻止这个后天还有比赛的男人,“我过去会不会……”
他好像笑了一下,我也不太清楚,他的声音很容易把我带回家里那个小小的放映室里,没有异国他乡的陌生感,我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有一个人在的地方就是“家”的存在。
“是我很想见你,绘理。”
我闪婚的丈夫,他第一次把思念诉之于口,我的反应是,红着脸挂了他电话。
*
我睡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