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幽谷,下了一夜的雪,到了清晨,又渐渐停了。
叶惊寒立在山谷入口,看着朝阳迎风升起,眸光依旧如常,平淡若水。
桑洵走到他身后,横肘杵了杵他,斜眼问道:“在等谁呢?”
“不等谁。”叶惊寒双手环臂,转身看了看他,淡淡问道,“你想听我怎么回答?”
“没什么。”桑洵两手一摊,道,“就是感慨世事多变。这八字的一撇还没画上,墨倒先没了。”
“我本就没有那种心思。”叶惊寒道,“只有你喜欢凑这热闹。”
“嘿,你骗得过旁人,难道还想骗我?”桑洵得意挑眉,“要不是因为你那混账爹的缘故,我可不信,你会放过这大好机会。”
“说够了没?”叶惊寒脸色一沉。
“不说了不说了,”桑洵摇头,啧啧两声道,“我同那谁又不熟,还不是替你操的心?”
说完,重重叹了口气,道:“也罢,这天底下总得有几个伤心人,才能衬托得出两情相悦的可贵。不管怎么着,总比玕琪那样,最终只能带着幽素的骨灰还乡好。”
“各人自有归宿,随缘就好。”叶惊寒道。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谁也看不惯谁,正说着,却忽然听见沈星遥的话音从不远处传来:“你们怎么在这儿?”
叶惊寒微微一愣,旋即回头,见她满面春风走来,恍恍惚惚似乎明白了什么。
“气色不错。”桑洵内心同样五味杂陈,“都解决了?”
“话都说清楚了。”沈星遥点点头,回答完桑洵的话,目光转向叶惊寒,眼里多了一丝疚意,道,“先前一直有许多事没想通,惹了不少误会,抱歉。”
“言重了。”叶惊寒略一颔首,道,“什么都不必说了,往后我仍是你兄长,又和麻烦,都可以来找我。”言罢,即刻转身往回走去,脚步没有丝毫迟滞。
严冬的冷风,忽然之间变得稀疏了许多,令这凉薄的天气,稍稍多了几分暖意。
光州钧天阁,小院之中,李迟迟从凌无非手中接过放妻书,仔细看了看,念出上边的字:“‘愿娘子别后,再觅良人,解结释怨,一别两宽……’行啊,凌无非。先前还一直说没空料理此事,如今旧人归来,倒想起要与我划清界限了?”说着,唇角一挑,朝他伸出手道,“还有三年衣粮钱,给我。”
凌无非淡淡一笑,将一张飞钱放入她手中。
“三百贯,”李迟迟看了看钱上面额,“真不错……哎你这么有钱,我是不是拿太少了?”
“趁人之危,不好吧?”凌无非挑眉笑问。
“还真是让人想不到,她一回来找你,整个人都变了。”李迟迟收起纸张,见他容光焕发,与前些日子里那般颓丧之状已截然不同,不由感慨道,“我要是个男人,高低也要去招惹她一次,看看到底是多大的魅力,让你念念不忘。”
凌无非摇头一笑:“话说回来,你知不知道薛良玉最近都在干些什么?”
“不知道啊,”李迟迟道,“他什么都不会同我说的,最多从我这里打听你的行踪。”
凌无非眉心一动。
李迟迟凑过来,故意做出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指着他的鼻子道:“我对他说,你一天到晚就没干过正事,酗酒、狎伎,与你这身份,毫不匹配。我看你除了这天下第一的名头,也不剩什么了。”
“往后不会了,”凌无非摇头,淡淡笑道,“如今她回来了,大不了便放下这一切离开。不过你放心,在这之前,我一定会帮你寻个合适的去处。”
“那就多谢了。”李迟迟说着,便即转身往外走,却听到门前守卫来报,说是薛良玉来了。
“又是他。”凌无非脸色微沉。
李迟迟不言,听见脚步声近,反手便猛地推了凌无非一把,指着他骂道:“混账东西,你把我当成什么?”
“又发什么疯?”凌无非冷笑问道。
“你还给我装蒜吗?我李迟迟在你这里到底算是什么?”李迟迟痛骂道,“嫁给你,就为了做个摆设吗!”
薛良玉一走进内院,便瞧见这般情形,在原地站了片刻,方走上前道:“迟迟,又怎么了?”
“怎么了?”李迟迟冷笑,别过脸,做出赌气的姿态,“这话说出来,人可丢大了。”
“有什么不好说的?”薛良玉道。
李迟迟咬唇不言。凌无非有意戏谑似地瞥了她一眼,转身便走。
“滚回来!”李迟迟佯作不甘之状,高声痛骂,“总把风尘女子往家中带也就算了,竟还整夜留宿,什么事非得当众说出来?到底丢谁的脸啊?”
薛良玉闻言,良久不语,目光落在凌无非停驻的背影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不说出来,不就没人看你笑话了吗?”凌无非回头,颇为轻蔑地朝李迟迟望去。
“听前院里说,前几日夜里边动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