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三会过顾云臻后,第二日便到了兵部,新差事也派下来了,是漕运司京畿道副转运使。他戎马多年,并未成亲,只在京中置了间小院,独自一人清简度日。交接的日子还有几天,他闷得无聊,寻到京中已经退下来的军中老友,日日喝酒。这日喝到半醉回来,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顾云臻站在外面,头发凌乱,身上衣裳尚是湿的,一双眼睛却红得可怕。
顾三忙将他让进来,问道:“小侯爷,出了什么事?”
顾云臻见桌上有酒,直挺挺地走过去灌了半壶。顾三在军中呆惯了,艰难之时,连生蛆的肉都吃过,也不认为有何不妥,只觉得顾云臻眼神有些可怕,便追问:“小侯爷,究竟出了何事?”
顾云臻被酒呛得喉咙都嘶哑了:“三叔,你能不能帮我去查一个人?”
“查人?这个得找你七叔,他手下……”
顾云臻大声道:“不能让七叔知道!”
他声音极大,几乎是吼出来的。顾三吓了一跳,忙道:“好,好,三叔我暗中去查,只不知小侯爷要查何人?”
顾云臻酒入肠中,似有烈火在烧,红着眼道:“她姓苏,叫苏之华,是苏理廷的女儿,现在是……是我的小婶娘。三叔,你帮我将她查个清清楚楚,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说罢,又眼神直直地去了。
顾三颇觉疑惑,但他一直视顾云臻为幼主,便全力照办。可他孤身回京,信得过的部下都在西路军中,只得找到那几名已经退下来的军中老友,但这几位一听说要查苏理廷的女儿,不是装病便是推托。顾三急了,拉着一人逼问,那人却说苏府宰相门第甚高,要想撬开他家仆人的嘴,没有银钱只怕不好办事。
顾三的钱大把使了出去,这日方有消息传回来,便往侯府来寻顾云臻。刚进府便听仆人说顾云臻病倒了。一问病因却语焉不详,似是某日在朝中与武安侯世子打了一架,受了气回来便昏倒在地,还在新夫人面前失了礼仪,之后又不知在哪里被淋得浑身湿透了回来,还喝了酒,两相一激,当天晚上便发起了高烧,至今未退,现已挪到瑞雪堂静养,不便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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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夫人自从将上次顾云臻拿回来的寄风草服完之后,手脚麻痹的病症又犯了,偏顾云臻这时候病倒,延医请药,加上内院一大堆事情,未免有点力不从心。这日陈贵妃寿辰,寿礼本是要送天山雪莲的,忙乱之下忘记检查,竟将一个空盒子送了出去,所幸发现得及时,派人快马去追,在宫门口将送礼之人追了回来,这才没有闹出天大的笑话。
这日管家巡夜,抓住了几个聚众酗酒赌博的奴才,他们被押到顾夫人面前,犹自酒话连天,说出了许多大不敬的话。顾夫人气得手脚直颤,只得命人将这些奴才关了起来,免得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传了出去。
顾夫人思来想去,命人去别院将其华请来,道:“之华,你与阿宣成亲不久,这事本不便麻烦你。可现在你大侄子病了,我这身子也不争气,府中事多,那起子不争气的奴才看到主子病了,便乱了规矩。我现在只顾得到为云臻延医请药,这内院的事情还得请你帮我料理一二。”
其华听得顾云臻病了,心中一乱,推托之辞便说得有些心不在焉。顾夫人摒退左右,问道:“之华,现在只剩咱们妯娌二人,你说实话,是不是听到有人嚼舌头了?”
其华尚来不及答话,却听顾夫人叹道:“别理会那些奴才的话,这府中你才是纪阳侯夫人,大小事情都由你作主。”
其华支吾着端起茶杯,茶方入口,忽听东暖阁传来顾云臻的声音,叫的却是一声:“其华!”
其华惊得手一抖,茶水泼了大半在裙裾上。顾夫人连声唤人,丫环婆子们拥进东暖阁,忙乱半天,直到顾云臻不再叫唤了,才搀扶着顾夫人出来。顾夫人犹自抹泪:“这齐华到底是谁?他两次发烧昏迷都只叫这个名字。叫阿宣去找,到今日都未寻到。”
青凤想起上次提及“齐华”时顾云臻的异样,脸上便露了几分出来。顾夫人看见了,唤她近来,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青凤憨憨道:“夫人,公子会不会有了心上人?”
话茬一提,昨日往宫中送寿礼的吴氏也道:“夫人,有件事奴婢还没来得及向您禀报。昨日奴婢往宫中送寿礼,与窦侍郎家的下人说了会话,她们听侍郎夫人和柳尚书夫人闲聊,说起当日在围场,小侯爷和金吾卫毕统领家的女儿似是有了点纠葛,被圣上传去问话,结果不知话怎么回的,小侯爷在圣上面前说已经有了心上人,无论如何都不肯娶毕家娘子。”
两相一对,再想起儿子近来的异常表现,顾夫人顿足道:“定是了,只不知是谁家的娘子。”她急忙召来心腹的几个婆子,道:“你们这几日悄悄出去打听打听,京都有没有姓齐或者姓祁的人家,有娘子是单名一个‘华’字的;又或者不是姓齐,名叫‘其华’或者‘棋华’。”说着一阵心酸,掉下泪来。
婆子们忙都劝慰,顾夫人叹道:“云臻的病只怕就是在她身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