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白昼,四季阴暗潮湿。里面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刚行完酷刑的犯人像条死狗一样被人拖着,路过齐王的牢室时,有气无力地低声哀嚎。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地牢的门打开,从外面钻进一丝光亮,像无尽黑夜中乍破一束天光,但很快这点渺茫的光也消失殆尽。
守门的狱卒见到来人讶然道:“陈大人?”
地牢常年阴冷,陈卓珺身上多了一件披风,身后跟着一个剑眉星目、身姿如松的少年,将钱袋子丢到狱卒怀里。
狱卒连忙摇头:“陈大人,这可使不得。”
少年睨他一眼道:“银子是按惯例给的,拿钱做事,我家大人从不坏了规矩。”
狱卒少见有人把这事拿到明面上说,少年如此敞亮倒让他一时手足无措,低声惶恐道:“是、是。”
齐王闭目靠在墙角,面色颓败,听到锁链一阵窸窣作响,顿时睁开双眼。
等看清楚是陈卓珺后大失所望,像被抽干了力气,又神色落寞地缩回墙角,“陈大人可是奉旨而来?”
陈卓珺踏进牢室,狱卒搬了张椅子进来,他没有坐下,而是居高临下看向齐王:“不是。”
齐王讽刺笑道:“本王就知道,赵桓不会这么轻易就让我死。”
“当年诸王叛乱,本王的皇兄皇弟中只有本王一人活下来,本王以为此乃是上天眷顾,没想到多年后,竟会落到你小子手上。”齐王环顾四周,皆是一片漆黑,唯有此间牢室亮一盏烛光,还是为他人所点燃,回想起前半生的锦衣玉食,不禁叹道:“罢了,成王败寇,本王汲汲营营一辈子,本欲成就大业,没想到最后还是和我那些皇兄皇弟一般,落得这样的下场。”
“齐王殿下也并非一无所成。”陈卓珺垂眸道:“这些年殿下东山再起,在胶州一代几次作乱,搅得陛下不得安眠,多番派人捉拿皆无所获,早已成为陛下心头一根利刺。”
“如此,也算得偿我所愿。”齐王闻言朗声大笑,让赵桓担心受怕了这么多年,即便是死也觉得出了这口恶气。
借着微弱的烛光,陈卓珺见齐王腿上中箭的伤处箭身已被齐齐折断,里衬血迹斑驳贴在腿肚上,等齐王笑完,他才徐徐开口:“我听闻当年叛乱过后,殿下最初藏身之地并非胶州,而是远在极寒之地,漠北。”
齐王神色骤然一变,再望向陈卓珺,眼里多了腾腾杀气。
陈卓珺了然一笑:“看来是了。”
齐王挺直脊背,防备地眯起眼道:“原来这才是你来的目的。但你不是奉旨而来,这件事赵桓并不知情。”
齐王皱眉思索半晌仍是不解,冷笑道:“赵桓如此重用你,想不到你也会从中离间君臣。”
“我还未说是谁,殿下已急着招供了。”
“你既提到了漠北,哪还会有第二个人。”齐王冷哼一声:“只有常年镇守漠北的忠武侯,段祁宏。”
齐王不知道段祁宏和是何关系,陈卓珺也不打算告诉他。齐王自己琢磨道:“你以本王为引,难不成是想坐实忠武侯与本王勾结,借此扳倒段家这棵大树。陈大人,你下了好大一盘棋啊。”
陈卓珺道:“要给忠武侯定罪不假,在下都生了疑心,陛下岂能无所察觉。不过是提前办差罢了。”
“管你是真是假,本王横竖都是死字,你想我这知道的事,本王一个字都不会说。”
齐王紧紧盯着陈卓珺,没从他脸上看出半分恼色,反而悠悠地望向身侧少年。
少年一个跨步,忽地蹲下在齐王面前,一手迅捷地抓住齐王的伤腿,另一只手按住断箭的尾端,毫不迟疑地按下去。
齐王凄惨的叫声回荡在大牢里。
少年还不罢手,冷着脸拽过齐王的脑袋往墙上磕,一下两下三下。墙面粗糙,齐王额面很快被凹凸不平的石子磕破,血顺着墙根滑下来。
陈卓珺唤道:“月隐。”
少年的动作戛然而止,低头看一眼人还活着,堪堪停手,齐王像一滩烂泥瘫回地上。
月隐方才将折断的箭深深嵌入血肉里,齐王疼得冒出一身汗,脸上也破了几个口子,汗混杂着血水糊了满脸。神情痛苦地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血沿着鼻骨滑下来,视野里是大片的血红色。余光中齐王看见陈卓珺走过来,他缓缓俯下身,一张清冷的脸无怒无喜,宛若蒙了一层红纱的神祇:“齐王殿下可以一死了之,但至亲的性命,殿下也不顾及吗?”
齐王瞳孔骤然紧缩,恶狠狠瞪着陈卓珺,不敢置信道:“湘君和萘萘在你手上?”
齐王这些年在胶州早有妻女,如今万念俱灰无所谓生死,但唯有她二人还放心不下。齐王本以为在胶东安置好了妻女,即便自己身死她们也能隐姓埋名过一辈子,不料最后还是落入陈卓珺手里。
“早在你北上途中,你在胶东的部下郑元纬已经伏诛,顺着这条线索走下去,我一查便知。”齐王只顾着北上造反,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