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共是一千八百二十一条,已经登记在册,去领盐票吧,下一个。”
天刚蒙蒙亮,江安码头上已是人头攒动,从海上归来的渔民忙着计算鱼获的明目数额,上报给官府,根据捕鱼数额交纳赋税,才能拿到盐票,去兑换腌鱼所用的鱼盐,
江白屿领完盐票凭证,侧身从人群里走出来,耳边尽是人群喧闹之声。
“官爷,我们家是小船。”
“小船怎么了,小船也要按例交。”
“今年病了大半年,没出几趟海,通融通融,少收点,家里都快吃不起饭了。”
江白屿闻声看向和官差哀求的老翁,听着近乎乞求的声音,嘈杂的码头似也安静不少。
只是,这种事时常发生,不过片刻,码头上照样喧哗起来,租船要有船税,捕鱼要交鱼税,腌鱼要用的盐要用专门的渔盐票去兑换,多少年的旧例,就是新朝换旧朝,这规定也没变过,大家除了唏嘘几句,便各自散开,忙活手里的事。
江白屿面色平静地拿着盐票回到船上,今日要把船舱里的鱼全都处理干净,用渔盐腌制上,否则这么热的天气,迟早要腐坏。
为了做咸鱼干,今日各家各户都带了人过来帮忙,船上热热闹闹的,磨刀,刮鱼鳞,剁鱼块,一桶桶水哗啦啦冲洗着案板,草席上摆放着一条条已经处理好的鱼,整整齐齐,像是在排兵布阵。
应晚镜手上的麻线手套沾满了鱼血和鱼鳞,她只好抬起胳膊用衣袖小心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常伯娘和阿莲娘,春嫂,挨个把这些鱼放在调制好的盐水里,浸泡半个时辰后,用草绳吊起鱼身,再用竹签扎进去,撑开鱼身,让其充分暴露在日光下,绑在竹竿上晾晒,天气好的话,晒个四五天就能晒制成功。
忙碌一上午,渔船上已支起六七根竹竿,一眼看去,一条条咸鱼干挂在上面,经受着阳光的暴晒。
江白屿走到陈清禾身旁,“娘,歇会吧,喝口茶。”
听到这话,陈清禾急忙摘掉手套,拍拍手道:“行,听我儿子的。”
她笑眯眯地看向不远处的应晚镜,用手肘碰了碰江白屿的胳膊,悄声道:“儿子,你跟娘交个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跟人家说上话,人家知不知你的心意。”
江白屿看了眼陈清禾,看到娘亲如此八卦的眼神,稍稍地往后撤了几步,闷不做声地把船舱里的桌子擦了一遍,摆上茶碗,挨个沏上满当当的凉茶。
陈清禾略显嫌弃地瞥了眼江白屿,心里暗骂道这龟儿子,这时候装什么闷葫芦,可不是当日攥着人家手帕,双眼发愣的模样了。
“快来,歇一会。”
应晚镜走到水桶前,舀了一瓢水冲洗着自己的双手,她一边甩着手上的水渍,一边喊道:“娘,常伯娘,春娘,歇一会吧。”
“娘,累了吧。”应晚镜双手给谢韵递过去一碗凉茶,接着拿着湿水的手帕擦拭着谢韵头上和脸上的汗水。
谢韵喝了半碗茶水,坐下来拿起扇子扇着,“累是累,可一想到在等几天,能往家里带回去这么多咸鱼干,心里就高兴多了。”
“镜儿她娘。”陈清禾搬过来个小板凳坐在谢韵跟前,笑意盈盈地递过去些水果。
“吃点果子,自家种的,年年都吃不完。”
谢韵把手里的李子先塞给应晚镜,随后道:“那就多谢陈娘子了。”
“几颗果子,不必见外,说来我跟谢娘子还算是半个同乡,听说你是越州人士,正巧,家母也是越州的。”
谢韵算了算,回道:“老家是越州的,只是后来父亲出门经商,后又定居在安平城内,算来已有十多年没回去了。”
陈清禾附和道:“是啊,小时候就跟着母亲回乡探亲过一回,路途遥远,实在费力。”
“砰——”
应晚镜急忙往后退,但眼睛还盯着常伯的手,只见他握着一把老旧的菜刀,熟练地刮掉鱼鳞,常伯娘立刻倒上一瓢水,冲洗掉案板上的血迹和鳞片。
刀锋在鱼身上几经流转,开膛破肚,取出内脏,对半切开,将鱼肉与鱼皮分开,再去掉一层红肉,只剩下内里白嫩的鱼肉。
切鱼生需要极好的刀工,要把鱼片切成一片片晶莹剔透的薄片,吃起来脆生爽口,
小时候应晚镜在家乡的集市上吃过鱼生,切法大差不差,但切出来的效果却因人而异,生意最好的那家老板,总会把摊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切下来的鱼片薄如蝉翼,用的食材都是新鲜活鱼。
只听见咔嚓咔嚓声,鱼片宛如花开一般一层层地开出来,应晚镜不由得发出惊叹声。
“这是鱼扣,这是肾花,这是红肉,这是焯过一遍水的鱼皮,尝尝看。”
“蘸料还没端上来,就让人家吃。”常伯娘笑着拍了拍常伯的肩膀,随即把备好的蘸料放在盘子里。
蘸料是用醋,盐,少许酱油,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