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来到美国一样重要。我恍然间搞明白这一件事,其实也不是很惊讶,只是因为太孤独了,我就会不停地想事情。”她那优雅的眼睛望着他,就像1911年第一次见那样闪动着火彩,也那样冷淡,事不关己。
他坐下来,突然感到心慌,用手探她的脸蛋:“亲爱的,你还好吗?”他觉得手上的温度很暖和。
“我仍旧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她温和,宽容地说话,简直像圣母抱着孩子在娓娓道来,“你如实地说出来,我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会再怪你。为什么一定是我?我们在订婚之前并不是没有相处过,你应该明白我是个怎样的人,向往怎样的人生,我也不爱你,但你为什么就是选中了我啊?为什么一定是我受折磨?明明有很多比我更好,更温驯的选择,你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我,令我受苦?”
他非常错愕,简直错愕到了极点,然后说:“这是因为爱,我爱你,所以选择了你,你不明白吗?”
她更错愕:“为什么要到这个关头,还和我撒谎,闭起心门来说话?如果人们爱人,不会这样折磨别人,这是魔鬼的作为。你犯下了罪,这不是爱。”
他不可置信:“你一直以来都不相信吗?事实就是那样的,我从第一次……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对我微笑的时刻开始,我就……你竟然不相信这是因为爱?”然后,一直以来,既爱,又恐惧,“她的美丽使我倾倒,但是她的聪明使我害怕”,既觉得必须占有她,又觉得特别想毁灭她。
她听明白了,然后半天摇头说:“除了痛苦与折磨,我一无所感,你要是对我说爱情,这太滑稽了。”他咆哮说:“如果这不是爱,我为什么偏偏要选家里负债累累的你?我为什么冒死也要去救你?我为什么在卡帕西亚上一定要找到你?我为什么要不停为你在疗养院的高昂费用付钱?我为什么不干脆把你扔在这里随你死活算了!”
她低语:“这是因为你对我投入的成本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你为我花的钱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你没法抽身了,如果抽身,一切都变得可笑,无意义。”他暴怒地站起来,说:“钱的事情,钱的事情——你觉得我会在乎!”她又恢复安详的表情,躺得很整齐:“你知道吗,你将我毁掉了,我知道自己没法再回去了……”他说:“我就是来接你回去的。”她的眼角滑下一滴眼泪,摇摇头说:“骗子。”然后她继续说:“不要把我的尸体带回美国,送回英国去。”
他坐下身,企图冷静下来,握住她的手,说:“我们的恋爱是悲剧。”
她扭转了脸蛋,对着他,眼睛里有初见时那样美丽的光彩,能够攫取所有人的目光,她说:“这里只有一个悲剧,没有爱情的悲剧。那个唯一的悲剧,是强者对弱者的永恒强力。”她隔了好久,才继续说话:“我不是因为你,因为婚姻变得疯狂了,而是一直,长久地身处在弱者的地位,才变得疯狂的,你一直在犯罪,是强对弱的永恒霸凌,因为那种虚盛的强大,你感到欢乐与残酷,并且假装自己意识不到这乐趣,你想毁掉我,也如愿以偿了,你没有任何遗憾了,愿你到主那里也得到公正的审判。”她那悦耳的低音,唱着《Come Josephine in My Flying Machine》,婚后她在宴会上出席,大家请她在钢琴伴奏下来一首歌,她就唱了这首,他觉得这歌很好听,晚上回到卧室时,他说:“你再唱一遍今天唱的那首歌,怪好听。”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然后笑了,像初见那天讲到威廉·皮特那样开怀大笑,他不明所以,她说:“你还是一无所知,直至今日——仍旧一无所知。”
她希望他们在她临终时刻请来神父,但她心知肚明自己可能等不到神父了,于是既不对着卡尔,也不对着护士,只是自顾自地说:“这么多年来,我有一件事仍旧没有忏悔,这是我在世界上最后悔的事。那时候,我严厉地斥责了妈妈,说她把我当做商品卖了出去。我没有考虑过她的一生,她的处境……这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爱我了,否则我也不会有这种被宠坏的脾气,她想要我过更好的人生,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她帮我想了这条路,是因为她从未接触过别的路,除了这一条路,她都不放心。尽管我用了生命来证明这条路是完全错误的……我做了错事,我只是不分青红皂白责骂了她,我从来没有想过,她的心里可能在流泪,我多么愚蠢啊,人们总是只站在自己的角度看世界,然后理所当然地伤害别人,多残酷啊……我更后悔,结婚之后我和妈妈的关系恶化了,我憎恶她将我出卖了,我憎恶我对她没有好好说话……在我意识到自己需要赎罪之前,她却离世了,我连她的遗体都没法找回,我永生永世都无法再赎罪……她独自面临死亡的时刻,该有多孤独,多痛苦啊?我将她遗留在了那里,除了痛苦,什么都没带给她。我的手中竟然一点力量都没有,没有办法自己带给妈妈幸福与安全,我怎么会变得那么孱弱啊?让她一个人……一个人……主啊,饶恕我吧,这一切都是因为走了一条完全错误的路,我已经没法回去了,我不再责怪别人将我推向深渊,我只痛恨自己没有更加勇敢的做出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