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色四照。
安南的林中静谧得有些诡谲,巨木枝桠生得茂密,层层叠叠间,一丝月光也不曾泄入。大雾弥漫,视野里尽是模糊一片,偶尔能看见丝丝奇异的蓝色光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晃神之间,那些姿态诡异的树貌似移动了位置,但仔细一看什么变化也无。
“哒哒哒。”
原本应该是无人踏足的林间,此时却突起一阵脚步声,惊起了不知是哪座树上的飞鸟冲身向上,林间传来阵阵似啼哭似悲鸣的响动。
三个身穿夜行衣之人缓缓走在林中,脚下枯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而这味道正是来自他们眼前的那位姑娘——她身子支着林中的巨树,胸口和腿上深深刺入了两个精巧的匕首,她捂着伤口,呼吸逐渐急促,又逐渐微弱。
为首的人蹲在她面前,常年握着武器的手毫不留情地拍打在她的面上,“贾轻欢,你可真是让我们好找。从临北跑到安南,怎么,是安南的土地死得更舒服吗?”
他兴奋地探索女子脸上的表情。哭叫、颤抖、濒临死亡的崩溃,是他动手前最喜欢的风景。
然而借着微弱的光亮,他看见女子嘴角渗血,眼神却是奇异的光亮,即使血液在不断流失,贾轻欢却盯着他,缓缓勾起了嘴角。
这表情让他无端感到寒意,他终于想起来这个狡猾的姑娘在前几月的追杀中是怎么一次次溜走,甚至在以一敌三的情况下还反将几人一军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飞快将刀抵在她的脖颈:“少用这恶心的表情看着老子。”
明明是命悬一线的时刻,这个叫贾轻欢的姑娘却是一偏头,气若游丝的语气,道出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妖界的树,好像要比人间的树要好用些。”
“啊!”身后的惨叫令他动作一顿,下意识回头望去。
原本的雾似乎散了些,借着幽暗的月光,林间原本不算清晰的景象尽数暴露在眼下。
簌簌声细密又不断迫近,他们身侧竟然不知道何时被相似的树藤包围!无数树藤从四周的树身上伸展开,慢慢铺陈在地面,似缓慢蠕动的蛇,其中几条更是直接扑上了他的二弟三弟,将人死死绞住!
这里是妖界!他们几人居然被这个不要命的疯婆子引到了妖界!
他回身砍断了几根不断逼近的树枝:“走!这里是妖界林!”话音未落,刀刃刺透皮肉的剧痛从身后袭来。
贾轻欢拔掉了身上的匕首,发狠地刺向他。胸口的鲜血不断涌出,她感觉到身上在发冷,手脚也不断颤抖起来,但贾轻欢却感到快意,“我会死,但一个人去死太孤独了。”
几乎是用尽了最后的灵力,月白的光在她身上乍起,催动着身侧的妖树袭向他。
她的嘴唇也开始颤抖,吐出一口血来。意识逐渐模糊,眼前的景象早也波动成碎影,她失力倒在地上,也没办法去在乎那三人究竟怎么样了。
或许灵力耗尽后,这些失去控制的妖树就会扑向她......不过也无所谓了,人都没了,大不了也就是不太体面。
她浑身失了力气,躺在地上连眼皮都不能合上。一朵幽蓝散发着淡淡荧光的花落在她的眼前,如晶莹的玉一般剔透。
很漂亮的花。
“迷毂花”她轻声开口,但更多还是气音:“其华四照,佩之不迷。”
她有一本收藏了许久的小册子,上面零零碎碎写了好些查完异病后要做的事,其中有一件便是来妖界看看这迷毂花——传闻中夜间荧光,佩戴可指引前路的花。
这样一看,的确很漂亮。
贾轻欢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偏偏这一刻又涌入很多事情,各种画面纷繁复杂地堆在一处,让人不得安宁。
她想起世间异病肆虐,不时有人因此失魂失魄,变成行尸走肉;她想起自己一直闷着头查异病寻找答案,却只堪堪开了个头;她想起自己那本还没开始实施的小册子,若是现在就死了,有些人还会因此感到畅快……
不,不对……
她用匕首支撑着自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伤口却因为这个动作涌出更多血。腿脚酸软,割下一片衣摆包扎自己的伤。
贾轻欢拾起那朵迷毂花,鲜血一瞬浸透花瓣。
沉寂的夜色中,手中的迷毂花果然泛起点点流光,妖异的荧蓝色似惑人心神的精怪,流尘般萦绕在花身,点点向前。贾轻欢并不知道这花儿要指引她向哪去,只是一脚深一脚浅向前走。
不甘心也好,回光返照也好。她要活,她不要死。
不知多久,耳畔突然从林间鸟鸣变成热烈的欢腾声,灯火流光,各式的妖物三三两两聚集,还有些修为高些的妖怪化成人形,正悠哉悠哉地走着。
这里是妖市,摊贩聚集,叫卖声声。正巧遇上成妖节,大大小小的妖怪都簇拥着向中心走去,看幻妖表演的安南故事。
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