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近前,鼓乐骤停,夭绍下马,向秋异行示礼道:“大人。”
秋异行微微颔首,来到轿前,朗声道:“烟州知府秋异行率一家老小恭迎林姑娘大驾光临。”
轿子后方走上一名身穿绿衣,鼻尖一点黑痣、表情高傲的婢女,欲请主子下轿,谁知轿帘自己掀开了,跳出一名身姿矫健的黑衣人。
那名丫鬟不急不躁,似乎早就习惯了,作揖道:“小姐请。”
桐翡张望一眼,心道:“哇——”
这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都以为丞相的女儿何等锦衣玉食,姑娘家又是爱美的年龄,外出必定珠光宝气,贵气袭人。
哪知这丫头一身黑衣黑靴,衣摆宽宽飘动,像个侠客,头发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腰间别一把月牙弯刀,刀鞘上一颗眼珠大的黑色夜明珠。
这颗夜明珠像极了一颗瞳仁,乍一看吓人一跳,通体溜黑,深不见底,仿佛里面有东西,却怎么也看不清。
一看见这颗夜明珠,桐翡的视线就被它吸引了过去,眉间紧锁,反复端详。
众人看这位主的装束,不知是刚打猎回来,还是刚洗劫回来。只是再器宇轩昂的装束,也难掩清秀的脸庞,皮肤嫩白如藕,眉眼傲气,一双眼睛清新透亮,忽闪间透出顽劣之气。还是个半大不大的小姑娘。
林浅俏也不客气,仰头,声音清脆道:“秋大人,不必客气,听说是你自愿接待的,我要求很高,就怕你办不到。”
桐翡心道:“哪个要自愿接待你,躲都躲不及。要不是你老爹施压,谁敢主动端这个炸药包。”
秋异行道:“林姑娘请讲。”
林浅俏傲慢转身,负手道:“我有三个习惯,一是每日睡得很晚,所以起得也晚,每日巳时才起,无事千万不要打扰我睡觉,我起床气很重。”
她身后那名绿衣婢女重重地“嗯”了一声,以示强调。秋异行道:“好。”
林浅俏道:“第二,每日用过早膳,我就出去玩了。你们这些穷乡僻壤,想必也没什么好吃的,随便做做就行。只是一点,不许随意打听我的行踪,我最讨厌有人管我。”
那名绿衣婢女轻轻哼了一声,很娴熟地配合主子的话意,秋异行又道:“在下谨知。”
“第三,和你要个人。”
秋异行一怔:“姑娘要谁?”
林浅俏指指夭绍:“要他。”
桐翡心道:“这丫头眼光不错。和我品味一致。”
林浅俏道:“初来乍到,我正缺个保镖。此人借我用几天,走的时候还你。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的东西就供我差遣,只听我的话,别人不得乱用。”
听她的语气,她的差役仿佛都是“东西”,私有物品,而不是有血有肉有独立思想的“人”。
夭绍是烟州府衙庭前侍卫,负责保护知府大人、一众衙役及后院所有人的安全,武艺高强,身份特殊,秋异行对他十分看重。
秋异行默默看一眼夭绍,夭绍目无表情,点了点头。
征求他的同意,秋异行道:“一切听姑娘安排。”
林浅俏似乎很满意,脸色缓和了,手不自觉地覆上那枚刀柄上的夜明珠,把玩几下,忽然道:“我还没说完呢。这第三,就是我出去喜欢玩闹,少不了有什么人找上门来,或是到衙门告我的状,你是知府,知道怎么办吧?”
秋异行直言道;“在下自当秉公办事。”
桐翡真是替他捏把汗。林浅俏的意思明显要你包庇她,你却说秉公办事。她这一路玩下来,如果都秉公办事的话,估计早被抓到大牢里了,还能到得了烟州?
林浅俏眉毛竖起,秋异行道:“一切以烟州律例为准。作为烟州知府,在下也希望林姑娘玩归玩,不要出格便是。”
他语调不重,却不容辩驳。林浅俏的眉毛果然蹭蹭倒立,眼睛一剜:“你胆子够大,也不到京城去打听打听,我林浅俏岂是你能管得了的?”
秋异行道:“在下无意管教。”
那名婢女冷哼一声,道:“无意管教?你刚才的意思,分明是如若我们小姐犯了事,你一律六亲不认!”
秋异行温声道:“热情接待,秉公执法。”
林浅俏怒极,手放在月牙弯刀的刀鞘上,欲拔不拔,喝道:“放肆!!”
惜云麝等人皆被她一声娇喝吓得一哆嗦,惶惶不知如何是好。
要知道,林浅俏的父亲林茂定身为一朝宰相,在当今朝廷,那可是一手遮天的存在。除了皇帝亲口下令的谕旨,其他都授权林丞相牵头受理,能近皇帝身的官员有一百,唯林丞相马首是瞻的就有九十。
秋异行头上这顶乌纱帽,在林茂定眼中,与农妇随手编成,烂了就扔的乡野草帽无异。
林浅俏如若回去一哭二闹,委屈掉泪,甚至今天就一封修书告秋异行的状,说不定不仅是秋异行一家老小,连他的顶头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