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严道:“会不会是当年有人自如姑娘口中知道了绿姑娘的师门?”
我:“清照不知道我的师门。”
林严又道:“那如姑娘……”
扬风夷轻声打断:“换个地方说行吗?”
林严:“……行。”
林严终于找了个聊正经事的正经地方,议事堂。
小林先生搬来了当年案件卷宗,燃烛四方,铺纸悬笔,大有通宵谈事的意思。只是眼下场面颇有些奇怪,闲人四五,真正的官府中人只有两个。
古羽芙看着厚厚一堆卷宗,“这个,官府的文卷,我们就这样随便看,真的行吗?”
小林先生闻言,手下一顿:“不是给诸位看的——官府文案事关机密,确实不能轻易泄露出去,不过青松门的案宗,也经得起任何人来查看。况且这件案子不仅是官府中事,黄独帮是帮派败类,除了清照阁,鬼灯笼所害之人也大多为帮派之争时所涉及,当初平定黄独帮,有许多江湖义士民众相助,包括绿久幽姑娘在内。”
古羽芙听不下去了:“那你为什么还把我们下到牢里?我们可一上来就报了名字的。”
小林先生平静地回道:“不曾见过你们,不知真假。”
古羽芙:“你不知道你们这里难道就没一个知道的人吗?”
小林先生:“我如果说没有,古公子可会相信。”
古羽芙:“我相信才……”
阮鸾子:“你不开口不行吗?”
古羽芙一时语塞,小林先生又接了一句:“无论之前如何,现在,诸位也已经参与其中了。”
这位小林先生委实有些厉害,好在古羽芙大概一向都以惹人生气与人拌嘴作为交友方式,并非真想论个对错是非,“行行行,你继续,继续。”
林严瞥了瞥那厢,咳了一声道:“各位请坐吧。”
待我们坐下,小林先生便执笔等候,林严首先道:“当年苏州一案,想必不用林某再详述了吧?”
朱邕微微侧目,看了看我。
古羽芙:“我觉得……”
阮鸾子:“不用劳烦,我们大致清楚。”
林严道:“那好,我们就说眼前,倘若鬼灯笼当真重现于世,我们便是倾尽青松门之力也要将它清除,我想,这也是许多人的心愿。”
渠国乃东南小国,三省九城十三郡,苏州一案震惊朝野,四年过去仍阴霾未散,如今的安宁得来不易。
我不语,扬风夷亦是。
朱邕抬眼,正色再次表态:“不错,我等愿助一臂之力。”
他口中的人自是包括了所有人。
不过我清楚地自林严和小林先生的神色当中看出,对这三位他们并非欢迎之至。古羽芙斗嘴轻佻,阮鸾子懵懂单纯,朱邕又变脸飞快,一看就不好相处。
扬风夷更十分不给面子,“怎么助?对方是谁?想做什么?既然清楚知道我们的底细,想复仇又何必要将我们都引来金陵?如此费心机,叫人看不懂。”
朱邕已经彻底收了阴郁神色,他正经起来,猜测道:“也许他手中的鬼灯笼并不多,想将你们凑到一起一网打尽?”
古羽芙疑惑:“可是已经好几年了,这么久了才来复仇?当年闹得那么大,我记得渠国不仅在本国内推出多条与药毒相关的禁令,也将官文发至宴、渝两国,号召对国中江湖门派加以约束,一滴水千层浪,如果真有余孽,就该苟且偷生才对,怎么还敢出来兴风作浪?”
阮鸾子也勇敢地发了言:“怎么能确定是复仇呢?当初的案子如果天下皆知,那会不会是有人有心模仿,故作迷障?”
小林先生听到这里已经很勉强,颇有种写不下去了的意味,他搁下笔,清了清嗓子。
“诸位,请听我一言。”
“谁也没不让你说呀。”古羽芙碎嘴。
阮鸾子又瞪了瞪他。
小林先生并不留心,他环顾我们,朗声道:“首先,四年前黄独帮已然覆灭,这事的经过的确天下皆知,但模仿起来可不是易事,就现在来看,此人要手握鬼灯笼并且辗转两地杀人,要知道绿姑娘和扬公子的行踪底细,还要对扬先生当初赠画、清照姑娘临终留言这些细节一清二楚。”
他稍加停顿像是为了让我们理解,继而接着说:“至于鬼灯笼制法,失传也是事实。黄独帮覆灭之后,青松门陆续查到制作鬼灯笼所用的一些原料,朝廷后来下发官文,严禁民间使用、贩卖,又派使节将文书送至各国,毕竟宴、渝两国民间派系林立,错综复杂,我们希望贵两国引以为戒。”
他再次停顿,又再开口:“当年苏州清照阁的受害人都是平民百姓,毫无防备,可黄独帮也付出了灭门的代价,以当年青松门案卷所述,我觉得,并不存在一个想要复仇并且有能力复仇的余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