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我在见到扬风夷之前,先见到了覆峡山庄的信使。
方骊果真言而有信,短短时日,他便如那日所说,给我送来了有关一个人的消息。
鸾子已经出门了,我人在院中,手中的信鸽刚刚脱手飞走,便远远瞧见一个瘦削的青松门小捕快铁着脸领着一人走来,小捕快看起来颇为严肃,见到我便道:“绿姑娘,此人来历不明,说要见你。”
我失笑,“是吗?”
那是个蓄了满下巴白胡须的老者,在清晨的寒气当中一张口便是一层白霜,面上同样很严肃。
“奉家主之命来给姑娘送信,还请借一步说话。”
我:“哦。”
其实若非他自报家门,我怎么也不会认为他是覆峡山庄的人,毕竟我去了那里那么几次,看见往来奔忙的全是一些稚拙的少年。可他也只同我自报家门——在见到我之前不曾向任何人说出身份、并且拜请我务必慎言。
“庄主说,此事牵涉甚广,还请绿姑娘慎重待之。”
屋外已有脚步声接近,不知是谁闻讯赶来,我收起信,轻声道:“明白了,多谢,您请回吧。”
他推门出去,果见朱邕和古羽芙都在院中站定——他俩竟都换了身衣裳——古羽芙见了老者一头雾水,疑惑地瞧了瞧跟在后边的我,挑眉:“嗯?这是?”
老者不多说,只微微点头行了礼便潇洒离去。
“看什么看?”我清了清嗓子,“鸾子去扬风夷那边了?”
朱邕是个从不理会奉上台阶好下坡的人,他道:“这位老先生是?”
我:“那我去找她。”
“哎等等!”古羽芙叫我,“那个鸾子说,扬先生早上好很多了,不过仍要卧床休息,林阎……大人请我们去议事厅。”
“急什么,”我接着走,“你们先去,我们随后就到。”
昨晚阮鸾子没有去找古羽芙,可今晨却极早起身,想来也是因为不放心扬风夷。
我到时扬风夷已经醒了,小林先生陪着,阮鸾子正在给他诊脉。此时此刻看来这位阮小姐眉头微蹙、双目深敛,颇有一股名医济世的模样,莫名奇妙让我想起了水骨,接着便刹那间想起了当年与他齐名于天下的另一位名医,李少君。
‘李少君与顾姓友人同研救人之法不成,意外得剧毒鬼灯笼,三年未得解毒之法,李欲将之销毁,未果。’
‘渠国万安十八年,李少君与顾姓友人先后死于非命。’
‘想知道顾姓友人是谁,就回想一下我之前同你说的话,这人与你有关。’
方骊送来的只有这三句话,前两句正经简练,最后一句龙飞凤舞,他嘱咐我慎重,又说让我自己去想,可我头绪纷乱,难寻开端。
顾姓友人是谁?他们要救的人是谁?当初未能销毁鬼灯笼是因为什么?做不到还是有人阻拦?是谁阻拦?还有,死于非命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我已牢记方骊所言的‘好奇之心’并且发扬光大,轻易便可总结十二个疑问来——我也必定要为自己解惑。
“绿姑娘?”小林先生朝我走来,文雅地拱手,“兄长吩咐将早膳一并送至议事堂了。”
“我等着鸾子一道去,先生,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他问:“什么人?”
“他叫李少君。”
他疑惑:“姑娘说的是,我国那位大夫李少君?”
我:“不错。”
“可是李大夫已经离世很多年了,姑娘要打听他的什么事?”
越过他,我看见了阮鸾子投过来的目光。
“他是……什么时候,因何过世的?”
“这个我就要想想了,”小林先生思索了片刻,“有十多年了,因何不清楚,据说是重病,大概再高明的大夫,也不能医得了所有的病症。”
我点头:“多谢,这里交给我们,先生去忙吧。”
覆峡山庄行事有自己的规则,我求的是鬼灯笼,方骊便告诉了我所有关联鬼灯笼的事,李少君在研制出鬼灯笼前,或者在某一件事以后不再和鬼灯笼有干系,那么便不在我所应得的讯息范围之内——所以方骊没有告诉我他何时因何而死。
我知道阮天雄那位赠予鬼灯笼的友人是谁了。
阮鸾子沉默地瞧着我。
她已经放开了扬风夷的手,我便上前:“怎么样了?”
扬风夷脸色依旧苍白,即病且冷,玩世不恭的浪荡伪装褪了七七八八,能看出一点当初温文尔雅的影子,“好多了,多亏了阮姑娘。”
我一惯说不来软语关怀的话,扬风夷大约也不需要,我便道:“我们得去议事堂了,晚些时候我再来找你。”
出了门,阮鸾子这才问我:“姐姐,你为什么打听李神医?”
“我比你大不了几个月,你改口叫我久幽吧。”我终于找到机会说出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