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汐画上的这一双眼睛。
所以,她才说念汐一定会喜欢。
国主说起这门婚事,一扫脸上的愁容,连笑起来两边脸颊上浅浅的酒窝里,都蕴满了甜蜜的心意。
念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宝栖宫的,只知道那个川辽国少主不可能是之淮,既然不是之淮,那无论他是其他任何什么人,对她来说都没有意义。
夜间的青石小道上落了一层树叶,踩在脚下沙沙作响,有侍女在前头默默提灯照路。
上一次她和之淮一起走在这条小道上的时候,是他提着灯照路,而自己则将接风宴上顺下来的梅花酥塞进了她的怀里。
那时候他们刚从乾阳回来,他们一起与乾阳的顽固贵族作对抗,一起解救即将生殉的女子,一起解救梅鸿雪。
那些过往的片段在念汐脑海中不断闪过,原来他们已经携手走过了这么多路。
他们才刚刚互诉衷肠,确定了彼此的心意。
念汐要如何告诉之淮,自己就要领取他人了。
晚风颇有些森冷,寒气顺着青石板爬上念汐的脚踝,再蔓延到她的心上。
她呆呆地站在宝栖宫的门槛前,不知这一步要如何跨出去。
难怪,难怪七公主急急忙忙便去求了赐婚,难怪八公主要挺着个大肚子招摇过市。
那么只剩自己了。
“殿下怎么不进去呀,外面风大,快进来吧。”凝珍领着一帮侍女将念汐迎回了宫里。
“没事了,你们都下去。”念汐洗漱完,坐在圆凳上对侍女们说道。
于是六个侍女垂首矮身行了一礼,然后转身鱼贯而出。
房间里只剩下念汐和之淮。
还是之淮先开了口:“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太累了?国主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同我一起吃了顿晚饭,席间,她说乾阳那边似有动静,怕不久便要开战。”
念汐决定还是先把联姻这件事瞒着之淮,一切都等明日再说,现在她只想躲进被窝里,谁也看不见。
她一贯是消极逃避的,甚至做事之前会为自己算上一卦,若为吉,那这一卦便会成为她自信的来源;可若不为吉,她便会安慰自己这些都不作数。
她盖着被子仰面卧在软榻上,左翻翻右翻翻,就是睡不着,索性起身,从虚海里掏出许久不用的梅花牌来。
梅花易数,可测万事万物。
念汐将三枚梅花牌握在手中,默念与川辽联姻之事,凝神聚气,却迟迟不肯将梅花牌掷出。
她害怕,她怕得出一个自己不想见到的结果。
想来,自己上一次拿出梅花牌还是在赶赴仙试之前,测出大吉才鼓起勇气收拾行囊奔赴礼元山。
认识之淮后,大部分的难题都有他在旁出谋划策,因而也总能逢凶化吉,这副梅花牌便搁置了。
念汐攥着这副牌,终究还是泄下一口气来。
在凝神聚气的那段时间里,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事在人为,这是人间一句很励志的话,也是之淮一直所践行的真理。
那么这次,还是两人一同去面对。
翌日清晨,念汐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掀开绿绸子,给之淮的小笼里添一些新鲜的水和熟肉糜。
“醒醒。”念汐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旁人,才继续开口,“之淮,我想了一个晚上,有一件事我还是要同你坦白。”
之淮拿爪子洗了洗脸,睁着惺忪的睡眼道:“你说。”
念汐刚要开口,门外便传来了凝珍的叩门声。
“殿下,国主派人送了件礼服来,说是待会儿领你同川辽少主见见面。”
念汐一个头两个大,敷衍地说了句:“不许进来,待会儿我自会叫你。”
这些对话自然是一字不落地进了之淮竖着的大耳朵里,他于是开口问:“何时又冒出一个川辽少主?为什么要你去见他,莫非月坤竟也动了联姻的心思吗?”
念汐对于之淮的洞察力一向是佩服的。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念汐也只能点头。
之淮此时的狐狸脸上看不出太大的情绪波动,片刻的沉默之后,他开口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