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相信的,寻常火球不可能将邵欣妍这样怨气深重,曾盘踞一方的怨灵打得差点魂飞魄散,也不可能从袖中放出一匹黑色的恶狼来。
但是她现在法力全无又寸步难行,犹自奈何。
她只能继续等。
第二天黄昏时候,枯坐堂中的念汐终于等到了高德。
但高德只是沮丧地立在门口,迎着念汐满怀期待的目光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日高德带着梅鸿雪的亲笔信骑快马先行一步到达姻缘祠,将信件交给刘婆婆。
刘婆婆是杨问夏翻新姻缘祠时刻意留下的传递消息的可靠枢纽。
而这边梅鸿雪借口清修闭门谢客,实际上却是秘密前往姻缘祠准备亲自见上杨问夏一面。
然而梅鸿雪匆匆赶到,在姻缘祠默默等了一整日,只等来刘婆婆十分无奈的一句:“梅姑娘,我家主子自身难保,难以前来。”
“那她有没有什么信件嘱咐你转交的?”梅鸿雪心急如焚,不死心地追问。
刘婆婆无声地摇头。
梅鸿雪坐回长凳之上,将情况告于高德,让他先行一步将消息带回来。
念汐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自己寄予了最后希望的路也走不通了。
她自以为自己对于情感都是后知后觉的,是迟钝的,别人以为她会伤心难过的时候,她还能傻呵呵地笑。
但这次的悲伤来的太浓烈,她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如此一来,我月坤危机可解,念汐,你是第一功臣!”
言犹在耳,国主那日宽慰的神色再一次浮现在了念汐眼前。
念汐正想着,凝珍已经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面,一脸喜气地进来了。
“殿下,奴婢恰好在御膳房碰到了川辽少主,你猜怎么着,他一听你要吃馄饨面,撸起袖子就亲自下厨了,我原以为他这样养尊处优的贵族向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没想到这馄饨面看着还真不错呢,殿下快来尝尝!”
她将青瓷碗装的馄饨面端起放在桌上,大拇指和食指不禁摸了摸耳垂散热,再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
“少主有些话想对你说,但婚前又不宜见面,便托奴婢带了来。”
念汐面对着盖着绿绸的笼子面无表情地坐着,淡淡说了句:“放桌上就行。”
凝珍情绪高涨,没察觉到念汐的低落,继续招呼:“殿下快来尝尝,时间长了怕是要坨了,白白辜负了少主的一番心意……”
还没说完,念汐便站了起来,直直地盯着凝珍。
她强忍住心中的怒气,明明眼中已经在喷火,嘴里还是平静的语气,平静到近乎冰冷刺骨:“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吃。”
凝珍放下信件便讪讪地告退了。
念汐的眼神落在桌上那封信上,姜黄的牛皮纸上缀着一块红纸,红纸上写着四个大字——“吾妻亲启”。
念汐不禁回头望了那小笼子一眼,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僵硬地走过去将它打开。
云鹤的字实在谈不上像他名字一样的超凡脱俗,反而是那种张狂的嚣张的舒展。
不看内容,但就是这几个狂草便让念汐感觉到了一种张牙舞爪的挑衅。
甚至不看字迹,单就说云鹤选择送信的这个时间节点,本身就像是一种挑衅。
在她穷途末路的时候,送上一封胜利宣言。
信上寥寥数字:汐汐,我在姻缘祠日日祈求能同你结缘,待婚后我们一起去还愿可好?
念汐苦笑一声,所以呢?把我自己的姻缘也算在里面,这样,足够通过进修试验了吗?
她将信凑近烛台点了,看着上面耀武扬威的字慢慢化成灰烬,然后将那碗馄饨面端着走到门前的小鱼塘边,将这碗馄饨面一滴不剩全倒了进去。
几尾锦鲤见有食物倒下来,摇着斑斓的尾巴,纷纷靠近,靠近之后迟疑了半晌,仿佛还抬头看了看正低头死亡凝视它们的念汐。
不知是念汐的表情太过于恐怖呢,还是说它们生性就不爱吃馄饨面,刷地一下又四散开来。
无鱼问津的馄饨面便孤寂地沉到了水底。
念汐将手里的碗远远地掷了出去,不久便听到一声清脆的碎裂之声。
她忽然觉得心里畅快了一些。
既然事已至此,那便来吧!
接受了这个结果,念汐的思维一下子便转了过来。
她不再汲汲营营如何逃避这场联姻。
她现在想的是,要如何在这场联营里最大程度的保护自己,并为月坤争取到最大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