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头脑放空,忆起梦中零零碎碎的片段。
风吹起枯黄的野草,黄沙卷地,漫山遍野都是倒地的尸体和残肢断臂。黑色甲胄的将军挥舞着战戟重复相同的动作,将靠近的士兵挑起,甩远,不知疲倦一般。可那乌泱泱的人群终究太多,他们手持长矛,不断涌来,箭矢自远处飞出,扎在将军的胸前、腿上。鲜血从他口中溢出,他站在那里不动,目光望向远处,烧焦了的旗帜迎风摆动,赫然写着一个“姬”字。
画面一转,她的眼前是名女子,女子眉眼凌厉,恨恨道:“是你!都是你!”
呜咽声、咒骂声,那带着悲愤又狠戾的眼神,压得她快要喘不上气。
姬瑶惊得睁开眼睛,已是一头冷汗。
洛清河的闺房内,只余她一人。滴漏不知何时淌干了,不再滴水,案几上摆着的香炉飘出一溜烟。
为什么会做这种奇怪的梦?梦中染血的“姬”字旗帜,战死的将军究竟是不是父亲姬苍?姬瑶掐着手指,竟然算不出吉凶。
“你说什么?”
门外霜红的声音陡然传来。
“那女郎戴着帷帽,我,我也没见过她的长相。”
“霜红,”姬瑶唤了声,“你在同谁说话?”
不多时,霜红领着一个身材消瘦的中年妇人走进来,行礼道:“娘子昏睡这两日,玉京竟然传起来娘子去北山上的闲话,还有人说娘子失了清白。婢子一查才知道,都是这个长舌妇传出来的。”
“冤枉啊!”妇人当即跪下哭喊,眼神一个劲儿地往屋里瞟,“天地良心,我可没说这些。”
“你当然没说,你就是拐弯抹角引导别人往这方面想。”霜红满脸愠色,憋得双颊通红,“我瞧你就是蚕豆开花,黑了心。我家娘子哪里得罪你了,竟如此狠毒毁人名声?”
“不是我,是有个女郎给了钱让我这么说的。”妇人跌坐在地上,一拍大腿,谄媚地笑着,“我要知道娘子是这般天仙一样的人物,打死我也不会帮着她害人啊。”
姬瑶皱了皱眉,没说话。
霜红不依不饶地问:“那你说,给你钱的女郎是谁?长什么样?”
又回到了这个话题,妇人带着哭腔回答:“那女郎戴着帷帽,我不知道啊。”
“你还不说实话?我看你是要钱不要命!”霜红气得就要薅她头发,没薅到,拽起她衣袖,“我这就拉你去见府尹大人,问问他污蔑未来的公子妇究竟该当何罪。”
姬瑶还是第一次见霜红有这股泼辣劲,简直同印象中判若两人,愣神间被人捉住了腿。
也不知那妇人何时挣开了霜红的拉扯,哆哆嗦嗦爬过来,猛然抱住姬瑶晓小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道:“我不知道事情这么严重,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还望娘子饶我一回。”
“霜红!”
姬瑶觉得脑袋疼,虽然她也讨厌这个散播谣言的妇人,但问话这么问是得不到结果的,她想了想,认真道:“我是一定会追究毁我声誉的人,你既说有人给钱让你散播流言,那么我要追究的就是给你钱的人,只是你怎么证明自己不是为了脱罪胡诌出来一个人?”
“是,是个女郎,给了我一袋钱币,还有……”她顿了顿,“我想起来了,她还给了我一支簪子,用金子做的。”
姬瑶给霜红使了个眼色,自有人跟着霜红押她离开。
闹剧散场,姬瑶瘫在长榻上,若有所思。
五里亭外劫杀,恶意散布流言,还有皇后说好就好的身体,处处都透露出古怪。尤其之前在斋心堂碰见了公子辰和公孙芷密谋,姬瑶觉得似乎是陷入了一场漩涡,而她只能随波逐流,越陷越深。
背后之人做了这么多,倒真如霜红所担心的那样,意在毁掉她的婚事。
霜红回来得极快,仅是一炷香的功夫就带回来物证,只是脸色并不好看。她咬着下唇,一言不发,清秀的眉眼锁成一个川字,紧紧握住手中的金簪,似乎在发呆。
“你认得这根簪子?”
姬瑶问。
霜红点头,沉声道:“这是点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