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叔伯,凡之心意已决,不必再劝!”
果然此话一出,屋内众人纷纷摇头叹息,起身离去。
室内一时空了,宋凡之长呼一口气,像迅速失去生机的兰草,腰背微弯的走向书房上首的那个空位上,坐了下来,静静的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扶手,闭上了眼。
*
沈玄清在回来的时候想了一路。
让宋凡之入景为质真是景国走的一步好棋。
如今陈国境内能领兵的人屈指可数,除了父亲,就是右将军的几个部众。
如今父亲被架在府里,之后如何还没个定论,右军自宋伯伯去世以后,就没了统帅,可宋伯伯威望仍在,一众部将虽各自分了些兵权,却谁也不能一统右军,右军自己内部斗的乌眼鸡似的,可名义上还要以右将军府马首是瞻。
如今景国提出让宋凡之入景为质在名义上却是合情合理的,毕竟他名义上确实是皇帝外甥。
只是虽然人前大家都尊称宋凡之一声世子,实际上他却跟皇族并无血缘,只因他并非长公主所出。
景国趁机提出让他为质,宗室皇亲只会庆幸这烫手山芋没落到自家头上,圣上也会高兴右将军府失了这名义上的领头羊。
左将军被架空,右军名义上的领头人又要去景国当质子,右军内部为了争权,要乱也只是早晚的事,兵变一旦开始就再难转圜。
一旦陈国乱起来,对景国来说就是利好。
如此想来,只怕宋凡之入景为质已是板上钉钉了。
沈玄清深深叹了口气,一时竟有些迷惘。
宋凡之可真是命苦,小小年纪被逼死父母成了孤儿,如今又被逼的要入景为质。
自己和他也算多年好友,他那几年助自己良多,自己就这样袖手旁观,实在于心难安。
恰好此时,丫环来报说是有个叫草上飞的来寻她。
她让人把草上飞请进来,又屏退了一众丫环仆妇。
沈玄清于男女之防上一向是不以为意,一方面是因为她一向不以男女论情谊,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练就一身好武艺。
说来好笑,沈玄清自小把自己当男孩子,直到后来胸脯一日更胜一日的长起来,沈玄清才自暴自弃的接受了自己是个女娘的事实。
想到这里,沈玄清不由得又想起了宋凡之,哎。
草上飞坐没坐相的倚靠在石桌上,看着沈玄清心不在焉的把玩着着自己等了一上午才拿到的软鞭,一撇嘴道。
“你这又是为何叹气?”
沈玄清把那上好的蟒鞭放在一旁,也侧身倚在栏柱上,低头沉思片刻,才悠悠的道。
“小草,我可能得出趟远门。”
草上飞一听就不乐意了。
“啧!跟你说了多少次,叫我飞爷!”
草上飞因长得眉清目秀,被一众绿林好汉说成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于是就格外在乎别人喊他一声飞爷。
这会儿他嘴上这么要求,却也知沈玄清不会改,又问。
“这次又是什么事,又让你飞爷干什么?”
沈玄清犹豫半晌才道。
“此事牵涉颇多,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但我,确实需要你帮我寻几样东西。”
草上飞白了一眼沈玄清道。
“你且说来。”
沈玄清附身低语。
沈玄清越说,草上飞的眉头越紧,不时侧头审视的盯着沈玄清看两眼。
“你莫不是要......”
沈玄清以为他已猜到,做了个“嘘”的手势。
却听那草上飞咳了咳,又左右望了望,双指成剑直指沈玄清肩头,低声说。
“你要刺杀景国那皇帝老儿?”
沈玄清看着自己左肩上抵着的双指,一口气没提上来,呛在喉头,连忙深呼吸调理。
那草上飞见沈玄清一脸严肃,沉默不语,还道自己猜对了,连连摆手道。
“不可不可,此事太过冒险,你别到时候连累了我。”
却似乎又突然想到什么,一脸严肃道。
“也不是完全不可为,我知道有一味药,无色无嗅,融在水中就算在高明的太医也查不出,只是这药很是难寻,我也是听我师父说起过...”
等沈清玄调息好,草上飞已经说到什么花什么叶如何炮制。
沈玄清无语的看着已经沉浸在如何用毒毒杀敌国皇帝的美梦里的少年,拍拍少年侧脸。
“飞爷,回回神了。”
那草上飞一幅得意的问:“如何?我这一计,比你的如何?”
“不如何,我可还要留我这条小命吃香的喝辣的,刺杀皇帝这种事我可是想都不敢想。”
“啧,说半天。不是这事啊。”
沈玄清正要再解释几句,那草上飞已摆摆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