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身边的两个随侍搀扶起来,环顾院门一圈,面露厌嫌之色,似乎半刻都不愿再多待,转身便要走。
却听身后的人沉声道:“那么臣郎也绝不任人随意欺侮。”
萧祺缘心头一怒,暗自冷笑一声,不把对方的话放在眼里,但因为实在没了精力,便没有立即地驳斥。
林初朗见他由随侍搀着走出几步,忽而停步,扭头看向自己,切齿道:
“我早晚会收拾你。”说罢,转回身去,踉跄离开。
林初朗眸光转暗,作揖道:“臣郎拭目以待。”
……
却说这头,梁雪雍到了御花园,见到了随侍说的那朵早春月季。那花开在一株四五尺高的粗壮茎干上,比碗口还大,遥看过去,孤艳奇美;周围的枝干有些依附着它生长,缀着含苞待放的花苞,也有些仿若被它吸尽了养分,看起来孱弱萧条,不久好似要枯萎。
梁雪雍起初见它欢喜,可步步走近时,因着它的高度,竟需仰头看它,待走至花下,彻底看不见了,因而淡了欢喜,徒添愠恼。
她站在花下,命人拿了剪子把花取下,再修理花茎,叫人剪去一半。
执剪的奴倌小心说这花长势喜人,若是不摘不剪,过些日子还能长得更好。梁雪雍沉默半晌,仍叫人修剪。
“它长得的确很好,”她望着面前的茎干,默默道,“可惜太高。”
“朕只看得见刺。”
……
林初朗自那日初次承欢之后,甚得帝心,梁雪雍从那日算起,至今二十四夜,除却因公务留宿政事殿外,回回移驾北宫,不落旁殿。
众郎君吃惊于这番变化,对林初朗或羡或嫉,心道他将要翻身,对他多有趋附之意。
贺元夕听闻这些讯息,心头也一时讶异,以为好友终于思悟通透,不再如他一般执守情思,肯为家门挣得荣光,因此暗中替他高兴。
但他后来从好友口中得知,原来对方的意中人竟然就是女帝,不禁更加吃惊,戏谑对方原来不是开了窍,而是遇了缘。
林初朗笑而不答,只叫他将自己在澜桥被陛下相救的事情保密,不想和其他不熟知的人分享。
都说风水轮流转,昔日冷清闲淡的北宫如今热闹起来,情势也如众人猜想的那般:林初朗得了陛下盛宠,又恰逢林夫人被调往漠北代替陷入监察风波的萧夫人,剿灭卷土而来的外敌有功,便被着意抬了分位,由“稚君”往上越过“幼君”一级,直接升做了“芳君”。而林夫人也由三品的副将军拔擢转正,与萧夫人在职位上平起平坐。林家一时显赫,无限风光,不免羡煞旁人。
暮春之后,天气逐渐暖和起来。距离孟令君的祈福宴举办仅有十日,负责协理庆宴的元夕在和皇后商量后,提前在宫外请了一支唱戏的名班,入宫排演商定好的曲目。他并非抱着挣功的目的去协理事务,只是怀着求精的态度想叫人满意,又加之自己是被好友举荐给皇后的,不想折负他的美意,故而对戏班近日的操演十分负责,从早到晚的盯着,恨不得自己也学过唱戏,能挑剔出其中的瑕疵。
只是有一桩原本心心念念的事,因为他勤奋至此,负责如斯,每日又忙又累,反倒意外地忘记——便是此前和九王姬约定习练的合奏。
这事直到九王姬进宫主动来寻他,他才兀地想起,慌慌张张地说自己尚未准备,面对王姬,既焦急又惭愧。
梁问晴听说他还未准备,也不着急,安慰着说自己早已准备好合适演奏的曲目,难易皆有,只待他一一过耳,从中挑选。
元夕听罢,见她考虑周到,想她当真是在意此事,当初在北宫并非随口说说,心头便泛起细密的愉悦。他暂放下监督戏班一事,拜托林初朗代为操持几日,向他说明了理由。
林初朗答应下来,又提醒元夕若要与王姬习练合奏,当避开宫中境地,以免两人身份特殊,孤男寡女恐惹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