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亲,真的要杀桑月?还是当着他的面,真的一点都不藏着掖着么?
陆疆奔溃,片刻后他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他冲到马房,踩蹬上马,不管不顾地往封雪苑跑去。
隆冬的雪落在陆疆的背上,透过薄薄的衣服浸入骨髓。
他出门太急,根本没有穿外袍,但陆疆并不觉得冷,他只想快点、更快一点,他想早点见到桑月,他此时此刻必须要见到她!
马停在封雪苑,护卫接过陆疆的马,还没来得及感叹将军的深夜来临,就被陆疆快速略过的身影带过。
主屋里留了盏夜灯,淡淡的火烛在漆黑的夜晚异常温暖。
陆疆一步一步郑重地往那抹光亮走去,好似在走向他人生唯一的救赎。
脚步停在主屋门口,他抬手去敲门,手不受控制的抖着,不知是冷的还是紧张的。
咚咚咚的叩门声把沉睡的桑月吵醒,她迷迷糊糊地问道:“谁啊?”
外边却没有人回答,半夜三更,莫名其妙。
桑月不得已地披上外袍,睡眼惺忪地下床开门。
门一打开,迎着风雪,一个高大的身形急切地把桑月抱个满怀。
冷硬的怀抱,腰间被勒紧的大手,桑月冻得直打哆嗦。
“陆疆?”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陆疆没有应她,大手抚摸着她的后背感应到她的寒冷,抱着她转身把门关了起来。
关好门后,怕她冻坏,干脆拦腰将她整个人抱起,走到床边把她塞进被子里,自己再隔着被子抱她。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桑月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丢进被子里,人还被陆疆压在床上抱着。
他的头埋在桑月的颈边,冰冰凉,桑月还是有些瑟缩,他呼出的气也是冷冷的,沾满酒气。
待一会儿,她适应现在的状况后,方才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深夜到访,酒气袭人,连外袍也未穿,桩桩件件都彰显陆疆的异样。
陆疆还是没有回答,他静静地感受桑月温暖的体温和身上淡淡的香气,这一切都让他千疮百孔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嗯,你怎么了?”桑月从被子里伸手来,抚摸他的头,温柔问道。
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躁郁之气,也能透过淡淡的烛光看到他眼睛里的灰败。
他一定有事情瞒着自己。
桑月搂着他的后颈,不停轻拍他的后背,安抚着他的情绪。
纤嫩的手把自己的体温带给失意的男人,两人在寂静的夜里互相舔舐伤口。
陆疆抬起压着桑月的身子,双手撑在她两侧,黑沉的眸子深情一片。
他道:“元宵后,我将前往川阳郡剿匪,届时你可愿与我同行?”
剿匪之事本已交给校尉何成康,但他不想置桑月于危险之中,与其留在京城每日担惊受怕与父亲周旋,不如和她同去边境,放在自己身边,共同进退。
陆疆打定主意,抓住她的一只手,用力握着。
桑月听完,脸色并不好看,就为这事儿?这就是他深夜前来的原因?
白日说不成么?何必夜半三更,扰人清梦。
“不愿。”桑月扯回自己的手,伸进被子里,偏头不再看他。
刚被自己想法激起活力的陆疆,突然被桑月拒绝,一时间心情像被卡住般。
“为何?”陆疆追着她脸的朝向,问道。
“不愿就是不愿。”面前的男人甚是碍眼,桑月干脆闭上了眼睛,争取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除了初一找来个大夫给自己把平安脉后,他就不见了踪影,再次见面便是现在。深更半夜。她以为他发生什么大事了,这般失了形状,未曾想却是突然提出要走。
桑月性子忽然执拗起来,她嫌弃道:“你臭死了,也沉得很,快点起来。”
陆疆偏头嗅了嗅身上,确实一股酒味,刚才着急,他都忘了自己喝了一整晚的酒。
见她双眼紧闭,不想再谈的模样,他从她身上爬起来,讪讪道:“那我们明日再谈,你先好好休息吧。”
边关剿匪之事是自己一时兴起想到,待明日仔细商谈亦可,他也需要与校尉提前通信。
桑月没有出声,回答他的是浓黑的秀发和饱满的后脑勺。
陆疆提步退出主屋,在房门关上之前,屋内突然传来一句“新年好。”
声音很轻,如情人间的呢喃,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陆疆勾唇浅笑,回她:“新年好,我的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