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野猫从杂草中钻了出来。
风微扬,他们相对而立,视线胶着在一起。
赵依婧胸口起伏,唇上残留着暧昧的热度。风吹过长发,她的额头露出,沾着泪的脸清丽小巧,惹人怜爱。
她的手正被周峋握着,握得很紧,有种无法言说的力道。
夜凉,但赵依婧却觉得很热。她的身,她的心,她的灵魂。
都快要燃烧起来了。
她看着周峋的眼,那里有她的影子。他的黑发轻动,眸中带笑,被夜色浸染的容颜更显俊秀。
他的嘴唇湿润,仿佛带着她的眼泪,微红着,莫名艳丽,是一种勾人的美。
赵依婧暂时被蛊惑,愣了神,只剩下心脏不停地敲打着胸口。
操场旁有个石凳,也许来这打球的人常坐,石凳表面竟还干净光滑。
赵依婧看了周峋太久,始终一言不发。
周峋捏了捏她的手指,拉着她走向了石凳。
两人坐下。
肩靠肩,手握手。
赵依婧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着。
脚下是冰冷的水泥地,眼前的枯草懒倦地晃动着身体。风一阵阵地吹,赵依婧的体温终于得以冷却。
她望着不远处的碎石,它们在夜风中纹丝不动,安静平躺。
这里的夜和别处不同。
至少,她的心已经在这停留。
崩塌的情感已再无可躲,赵依婧深呼吸,将身体朝周峋更近地靠过去。
她也紧握着他的手,用惩罚的力气,周峋微微低头,倏然一笑,身子半侧,方便她靠得更舒适些。
他异常温柔,似乎正刻意引导着一切脱离轨道。
赵依婧的后背有些凉。生理期的情绪跌宕让她难以控制,冷与热相互撕扯,使她的意志悄然瓦解。
她开口,声音仍是沙哑的:“为什么吻我。”
周峋注视她说:“不想看你哭。”
赵依婧瞪他。
她转过身,正欲松手,周峋却伸出一臂,把她圈进怀里。
赵依婧挣扎:“放开。”
周峋轻声说:“阿婧,对不起。”
赵依婧问:“对不起什么?”
周峋说:“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
赵依婧静默。
周峋闭上眼,妥协般地轻叹,将怀中女孩抱得更紧。
嗓音沉沉。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在大学没有恋爱的打算。”
赵依婧僵硬一秒。
然后,她低声地应,“嗯。”
“因为我并不觉得,我有那个资格。”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
这个夜里,周峋剖开了自己,把他的脆弱与自卑坦然地说给她听。
而这些缘由,赵依婧并非没有想到。
它们就像这座旧校舍,带着周峋的过去被尘封在了回忆一角,除非他自愿打开,否则没人能够造访。
如今赵依婧置身其中,心里竟是柔肠百结,许多思绪如浮光掠影,转瞬即逝。
以往的周峋,温柔疏离,冷冷清清。在他身上,似乎总有一道楚河汉界,无形地将许多想要接近他的人划在了另一边。
可这样的他,赵依婧从没觉得脆弱过。
哪怕在网吧外听了那些侮辱他的话,赵依婧难受愤怒,心中也依然没有半分同情他的想法。
他不需要同情。
他用自我和尊严证明了一切。
赵依婧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深感苍白无力。最终,她只能微启薄唇,声音轻得像要散在风中:“我明白。”
也许之前的她还不明白,可经历了刚才那个吻,她心中许多困惑早已豁然开朗。
周峋品着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眸中漾起浅笑,说:“真的明白?”
赵依婧沉吟,说:“你也可以说说看。”
他将她的手掌打开,细细抚摸着上面的纹路,赵依婧有些痒,下意识想把手缩回去,周峋却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赵依婧问:“你干什么。”
周峋说:“你的手为我熬过鸡汤。”
“然后呢。”
周峋的眼神有些复杂,他低低地说:“可你的手也会拉二胡,弹钢琴。它这么美丽,你让我怎么忍心。”
赵依婧问:“周峋,我明白你,可你明白我么?”
周峋抬眸看她。
她反扣住他的手掌,将他的掌心和自己的排在一起。
“你看,它们是一样的。”
赵依婧说:“我熬鸡汤是因为我想熬鸡汤,拉二胡,弹钢琴也是这样。在我看来,它们没有贵贱之分,也没人能强迫我做任何事。难道追求艺术,就要将劳作视为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