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和毒素纠缠在一处在他体内肆虐翻涌,疼得他无暇他顾。待到疼痛终于缓缓退去,他才意识到有人正在为他擦拭额前的冷汗。
他抬手覆在对方的手上,下意识想唤一声“父王”,然而只动了动唇,却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是了,他已经失声了。
他并不想让父王看到他这般狼狈的情形,不过既然看到了……少年人坐起身,分外自然地抬手揽上父王的肩背,整个人都伏进父王的怀中。
失明、失聪、失嗅、失味。五感之中,唯有触觉尚未失去,这也是他唯一能感受到父王的方式。
他能感受到父王身体瞬间的僵硬,能感受到父王同样抬起手臂将他环入怀中,能感受到肩上落下了一点水滴。
嗯?
父王……是落泪了么?可是,他并不想惹父王难过。
想说些什么,却又无法诉诸于口。他现在,连安慰父王都有心无力。
少年人微微在父王肩头蹭了蹭,再想做些什么的时候却察觉体内的毒素再一次开始发作。
这段时日里,尘缘叹发作的是越来越频繁了啊……
他索性倚在父王怀中,驱使内力在经络中巡捕追逐,再一次做出尝试。
*
十一月十三日,子正。
林墨轩睁开了眼。
最先恢复的是味觉,随后是鼻端嗅到的清冷梅香,耳中听到的清浅呼吸,然后——少女伏案睡去的身影便落入眼中。
“阿莲。”
停留于唇齿间的呢喃并未将对方唤醒,少女眼下的青黑在烛光下分外醒目。林墨轩悄无声息地起身,抬手点住了林莫怜的睡穴,听着妹妹的呼吸声转为绵长平稳,林墨轩这才把人打横抱起,安置在一旁的暖阁中。
他看着妹妹想了一想,从暖阁中出来走到门边唤了一声:“云卧,抱月。”
林墨轩重病卧床,林莫怜几人尚且轮流陪守,更遑论他房中的侍女。林墨轩这一出声,守夜的抱月很快便进来,惊喜道:“大公子,您大安了!”
“嗯。”林墨轩点点头,“替我备水沐浴,再吩咐厨房送些吃食过来。另外——先不必惊动我父母。”
抱月应声退下,林墨轩随手拿起一件外袍披上,也走出了房门。
其时百花暂歇,唯有院中一支红梅盛开。夜间风起雪落,堆上虬枝新蕊,衬得花愈艳、雪愈寒,暗香幽远,令人神骨俱清。
少年人伸出手,指尖接住一点飘落的雪花。
看花、看月,听风、听雪。
听风起蘋末,雪洒楼阁。看花开花谢,月圆月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