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里的世界也同外面一样，是破晓前最黑暗的时候，各商家店铺只打着一盏灯，只莹莹照亮了一角，也绝不会看到前面的是人是魔是仙。
商铺鳞次栉比，卖什么的都有。
“有喜欢的可以看看。”路慎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花釉回过头，路慎在离她很近的位置，一缕须发垂下来，拂在花釉耳边。
路慎垂眸看她。
面具遮挡了花釉的脸，只留下一双眼睛。
就是这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像刚出生的幼鹿，第一次看到这个色彩斑斓的世界，单纯又充满好奇。
他知道，自己就是被这双眼睛欺骗。
花釉在他的直视下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心跳也有些快，她不由得移开了视线。
“好像什么都很有意思。”花釉故意左看右看来转移视线。
“想买些新奇的东西就顺着这条街走，要是饿了就顺着那条路拐进去，里面什么都有。”
花釉问：“什么都有？”
路慎重复道：“什么都有。”
花釉来到人界这么多时日，从来没逛过街市，在这两天在话本上倒还看了些，说是人界的吃□□致美味，她早就想尝了。
想来鬼市跟人界的也差不多。
两人正要横过街道穿到另一条街去，半空陡然落下顶深黑色轿子，几名赤身的轿夫在黑影中现身，不用叫嚷，街市上拥挤的人群都自觉地硬是又挤了挤，把中间的路空了出来，喧闹也逐渐静了。
“什么来头啊，这么气派。”花釉伸长脖子准备去看。
“低头。”路慎的手掌摁向她的后脖颈，迫使她垂下脑袋，低声警告，“不要东张西望。”
花釉耳朵连着后脖子的皮肤都一麻，她缩了缩头，没有吭声。
轿子行过，街市又重新热闹起来。
花釉摸着耳朵，又摸摸脖子，不自在地跺了跺脚。
路慎还没有说话，她顺着路慎的目光望去，在人界原本西沉的月亮的在鬼市却高悬于空，格外的大，呈现出淡淡的红光。
“这里血腥味很浓。”花釉说。
路慎看她一眼，花釉接着说：“把月亮包裹住的红光就是血腥气。”
“要死多少人，才能有这样红的月。”
“顺着那条街，一直走下去你就知道了。”路慎的折扇指的方向，分明是那条他说的，什么吃的都有的街。
“有人肉？”花釉轻声。
“不止。”路慎没有明说，但答案已经明显。
他们的停驻与身边流动的人群格格不入，逐渐有目光向他们转移过来，花釉扯扯路慎的袖子：“咱们走吧。”
路慎问她去哪儿，花釉说：“你不是要拿兽骨做交易吗？去你做交易的地方。”
“还没到时候。”路慎漫不经心地环视一圈，那些落在两人身上的目光又纷纷收了回去，“先去看你喜欢的。”
花釉哪儿能有什么喜欢的。本来还想吃点儿东西，但看样子食物都是人肉啊兽肉啊，甚至还可能有神仙肉，她想想就胆颤。
路慎猜中了她心里想的什么，轻摇起折扇：“也不都是肉食，有素的，要去看么？”
花釉犹豫了下，好奇心大于害怕，跟他去了。
素食，在花釉眼里就应该跟小花小草一样，风吹，他们就动，不会说话，也不会走动的。
但……
“杀草啊！！！”
“滋”
“疼啊！我的脚！！！”
“乱叫什么。哎哎哎，你别动啊……看看看看，你动起来这摊在铁板上的根须不就更多了？”
花釉走过去，很是震惊地看着铁板上摊开的东西。
一株连根拔起的小草。
“包治百病板蓝根啊！哎，走一走看一看！”摊主见有人停下来，卖力地介绍着。
花釉指着铁板上挣扎的东西：“这是什么？”
“板蓝根。”摊主说，“这可是生长在人魔神三界交界处才有的东西啊，过了我这摊儿，你要想再遇到可就难了。”
铁板上的板蓝根辛苦挣扎着，最后头狠狠一歪，像是死过去了。
花釉：“死了？！”
摊主：“这就怕了？胆儿小啊，得吃板蓝根！”
花釉：“……不，我的意思他死了？”
摊主：“看来您眼睛不太行啊，得吃板蓝根。”
路慎插进来，垂眸看了眼处于惊讶中无法自拔的花釉，意有所指：“脑子有病呢？”
摊主：“那就更要吃板蓝根了！”
路慎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碎灵石，给摊主换了一份板蓝根。
摊主熟练地往板蓝根身上撒各种调料，什么胡椒粉花椒粉辣椒粉，喷香。
花釉端着那份铁板板蓝根，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