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可真是巧了。”
一转身,银灰色的刘海下露出开朗的笑容。
明明上一秒还准备假装没看到转身跑路的。
响略微为这份变脸速度感到震撼。
她一言不发的注目礼下,二阶堂有些挂不住脸上的假笑。
嘴唇不愉快地下撇:“……干什么。”
会叫住他本来就是因为落荒而逃的反应感到有趣,自然没有什么事。
或者说,响还以为他会干脆装作没听到跑掉的:
“不是打算装作没看见的吗?”
似乎没想到她会直白挑明,二阶堂噎了一下,语气愈发不愉快:
“……既然知道,就给我心照不宣地装作没发现。”
响干巴巴地:“性格好烂。”
“又来了。别把我说的好像很坏心眼一样,”二阶堂扯扯嘴角。
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好像看她不爽。
刚见到的时候想着「早点遇见就好了」,但要是她上次人生真的遇到,应该会绕路走。
响耸耸肩,敷衍道:
“好吧,对不起喔兜帽君,你可以走了。”
二阶堂带着兜帽的头微微垂下,嗤笑着踏出一步,却复又停下。
……这算什么,他盯着踩在脚下的影子。
这跟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狗有什么两样?
心中莫名的不爽像细菌般滋生,脚尖变了个方向。
“这可不行,”三步并作两步,他抬头,眯起眼睛将弓具店的招牌收入眼中。
“诶呀,不愧是你。弓具店都高档得让我这种庶民惶恐万分。”
手搭在弓具店外门的把手上,响无语地看他。
她朝门内偏偏头,站在青瓦垒成的石阶,自上而下地俯视,无聊问道:
“有多惶恐?”
·
“哎呀,这种高档弓具,我可是碰都不敢碰的呀。”
响放下手中六支一套的鹫羽箭。
“咦,就连下弽也是这么贵的品类,真是风雅。”
下弽,即弓道手套「弽」的内衬,为了防止汗水和油脂弄脏手套内侧的装备。
响将金鱼纹样的下弽摆回原位。
“哇,难道是传说中的笔粉瓶?我到现在都还是用牙签盒来装笔粉呢。”
笔粉,用来涂在左手上握弓的防滑粉。
响默默放下葫芦形状的小瓶。
好了。知道了。
她心平气和道:“有点想引用水野的那句话。”
“嗯?原来不光好眼力,就连记性我都望尘莫及啊,”二阶堂道,“是什么话?”
响直勾勾盯着他:“「好想杀人。」”
“诶——好可怕,”二阶堂停顿两秒,眨了下眼,“难道说、”
他笑着歪歪头:“被讨厌了?”
响拨开他,绕到另一边挑选笔粉瓶:“借过。”
“真稀奇,”仿佛并未在意冷遇,二阶堂随着她的动作转过身,“哈,你是会因为这种事生气的性格?”
“明明之前,”他一字一顿,“我让你提起师父过世的事都没有生气,不是么?”
靛色的眼在店铺暖色的光源下悦动着细碎的光点,仿佛毫无恶意一般笑着。
无处安放的烦躁终于得以抒发,棘刺般戳破被刻意忽略的事件。
为什么总是那副样子?
不会被打动、无法被刺痛。不会惊讶、无所容心。
沉沉的、静湖一般的眼睛。
讨厌。心底仿佛生出扭曲的藤蔓,他讨厌那样。
使她生气也好、叫她讨厌也罢,他偏要去搅那无波的湖面。
“真冷酷啊,”他轻巧地说。
响蓦地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