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衡虽然不确定岑皎究竟是因为什么投入他的怀抱,但他认出花匠是方休手底下的人,自然不愿让这份功劳落入他人之手。
他细细抚摸着岑皎如绸缎一般的乌发,看着青丝从指缝垂落,提议:“外面风大,梅花树也看到了,进去吧。”
岑皎眼眶微红,方觉自己刚才情绪波动太大做了出格的举措。她摇头:“我想看着它种下。”
看着回忆扎根,开花。
方衡移步,挡着花匠的身影,声音依旧脉脉,好似眼里只有她一人:“好。只是此间风大,我不怕冷,替阿皎挡着。”
岑皎看着他冬日里依旧风流的春衫,想起之前他缠着自己替他补过一件大氅。她精气神不大好,断断续续补了一个月才完工,后面又接连出了许多事,她险些把大氅忘了。
刚好今日他在这里,便使唤怀夕取出来为他披上。
“还是阿皎心疼我。”方衡弯腰,却避开怀夕为他披衣的动作。岑皎只得踮着脚替他系上,手绕到他颈下,抖了抖大氅。
方衡忽然敞开大氅把她包裹进去,脑袋不轻不重地搁在她肩上。岑皎的视线里顿时只剩下他的发冠,她无奈推了推他:“我看不到梅花树了。”
就是要她看不到啊。方衡笑而不语。
他知道岑皎过目不忘的本领,要是被她看见方休的人,她猜出梅花树非他本意,好不容易稍软的心肠可就要硬回去。
“过几日等花开了,我们一起赏雪赏梅,品茗对弈好不好?”他温柔道。
过去是假的又如何?纵使青梅竹马的名头是虚的,方休才是她少时同伴,可当下乃至未来,伴在岑皎身侧的只有他。
岑皎微微一怔,半晌才轻声应道:“嗯。”
两人在门口站了会,岑皎终是抵不住方衡的劝,回屋去了。方衡自觉今日气氛融洽,也确实许多天没有与她亲近,便想着不如趁此更进一步。
他的目光太露骨,岑皎被他看得心里不安,复又拾起书卷强迫自己不要理会。方衡习惯了她的冷淡,不如说,她越冷淡越好。
越冷淡,为他改变的时候才越畅快。
因着梅花一事,岑皎的心肠又柔软下来,没有赶他走。方衡正琢磨着说点什么让气氛更加浓情蜜意,忽然一垂袖,袖中露出一方粉白的帕角。
岑皎瞧见了,问:“那是什么?”
方衡暗骂一声。昨晚回的匆忙和衣而眠,今早起来也忘了换一身,诗会上那女奴送的帕子竟然还在身上。
他对外一直是谦谦君子的形象,面对女子的示好大都不会狠言拒绝。况且昨日那么多纨绔子弟看着,他也就没有扔掉帕子。
只是现在被未婚妻看到了难免要费一番口舌。他佯做吃惊:“嗯?不是你送我的帕子吗?我昨晚喝得有些醉,恍惚中有人递过了这帕子,我还以为是你的...”
不仅不承认这是他有意收下的,还特意透露出旁人送给他帕子的事实,以此显示他有多多抢手。那么作为他的未婚妻,岑皎自然要有危机感。
“既然是来路不明的东西,那边扔了吧。”岑皎淡淡道。
方衡全当她生了醋意,忙道“好好好”将帕子丢进炭盆中。岑皎看着瞬间烧成灰烬的丝织物,想起昨日她给方休的那一张。
还是想办法要回来吧...
“姑娘,侯夫人遣人来问小侯爷是否在此。”两人正说着话,怀夕急匆匆走进来。闻言,岑皎瞥方衡一眼,而方衡一旦夹在她和侯夫人之间就变得沉默起来。
果不其然,方衡站起身往外走:“阿皎,既然母亲寻我,那我便去了。改日再来看望你。”
岑皎不想起身送他,但怀夕看着她,欲言又止。岑皎挑眉:“侯夫人还传了什么话?”
怀夕:“侯夫人还说,请姑娘一道去闻慈堂。”
闻慈堂是侯夫人的住处,因侯夫人不喜她,五个月里岑皎拢共只去过两次。但就是这两次,足以看出侯府的态度。
怀夕听到侯夫人请她家姑娘去闻慈堂时登时就慌了。要知道,第一次去的时候,姑娘拖着大病未愈的身体在冷风中站了两个时辰!第二次去领回了抄十遍般若经的差事,这十遍抄完,她家姑娘本就严重的病情更是雪上加霜!
因此再闻这个噩耗,怀夕只盼小侯爷能替姑娘挡一挡。可谁料小侯爷走得那样急,连后头的话都没听。
“姑娘...”怀夕替岑皎着急,岑皎却深知寄人篱下,一味的躲避不是办法。
她冲怀夕摇摇头,示意她不用为自己担心,亲自取了件新绣好的大氅用匣子装好,让怀夕带着和她一起去闻慈堂。
闻慈堂里人满为患。侯府里四位小姐少爷连同周漾这个表姑娘都在,岑皎因为逢香阁距离较远,是最后一个到的。
对于她的迟来,侯夫人倒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说不上是怒还是怨。反倒是周漾见不得她和方衡前后脚来,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