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茶楼里,年轻俊朗的茶老板是一刻也坐不住,咬牙切齿的在大堂里背着手蹚步,蹚了一个上午。
“哼,小白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还‘云升哥哥’?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有什么了不起的,青梅竹马?八百年没见了竹个屁的马!”
“喜新厌旧是吧,有了绢老板就忘了茶老板,女人,有什么了不起的,有什么了不起的……”
秦石靠在柜台后,扶额叹了一口气。
虽然他年轻时候也曾经为追求姑娘如痴如狂过,但好歹没像少将军一样癫得如此明显。
听闻少将军昨晚和人在镇口起了冲突,差点打了起来,依少将军的身手不可能落于下风,可不知为何,他从早上就开始发癫,一直发到现在。
秦石后来找人打听过了,原来是自家少将军先挑衅,然后人家动手,少将军一挥臂就将人家掀飞到了一边。
人家公子据说是那酒商乔姑娘的未婚夫,读书人,压根不会武,手无缚鸡之力,乔姑娘当然要去扶他,把少将军给气得……一个人跑到城墙上吹着冷风打了一晚上的拳。
“我要把自己过继出去,然后马上提亲!”裴拾昔一掌拍在柜台上,发出一声巨响。
秦石很迷茫,“把你自己过继出去,过继给谁?”
这么大的儿子到底谁家会要啊!
“随便谁!”
裴拾昔蛮不讲理:“马上给我户籍造假,找个空户给我迁进去。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做蜀川真正的茶老板,谁来了都不好使!”
他已经不想管他大哥会把他头拧掉,他现在就是色心大起就要把乔莹娶回家,如果娶不了乔莹,那就让那个痴心妄想的杜云升死,立刻,马上,给他——死!!!
“真是要了命了……”
秦石没眼看的把视线移开,心里求神拜佛的希望赤龙寨赶紧他娘的滚出来,他剿了水匪一定痛痛快快滚回上京军营操练,少将军身边谁爱待谁待吧,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云来茶楼这边鸡飞狗跳,乔家宅邸倒是岁月静好。
杜云升昨晚被裴拾昔推搡,狠狠摔了一跤,伤了胳膊,歇在了客栈里。第二天一大早就给乔莹带了早点,看乔宅屋顶似乎有些失修漏雨,他便搬了个梯子爬到高处,慢吞吞捡出碎瓦,塞入新瓦。
乔莹昨日看杜云升文质彬彬那样,还以为他多半是个书呆子,但他却意外的细心又周到,还很有烟火气。
“别换了,今天就到这儿吧,你的胳膊都还没好。”
乔莹在屋檐下扶着梯子,担心的劝道:“烂几片瓦而已,小问题。”
杜云升俯身捡着青瓦,眉宇间满是认真,“伯父和乔兄都去了,伯母出家,护院不包扫洒修屋,家里又没个男子。这些事,如果我不干,你该怎么办,难道我忍心让你一个弱女子穿着裙子爬屋顶?还是让你一个人住在四处漏雨的老宅里?”
乔莹失笑,只觉得这八年没见的青梅竹马似乎把她当成了菟丝花一样的小可怜,忍不住叹道:“杜大哥,这些小事难不倒我,你还是快下来吧。”
杜云升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他看了下方笑靥如花的女子一眼,嘴唇抿成了一条严肃的直线,半晌,他一字一顿道:“与你有关的事,都不是小事。”
说罢,他扭过脸,捡得更认真了。
等杜云升检修完屋顶,已经快到正午。
树荫下,杜云升听着乔莹聊着近来发生的事,听着听着,神情愈加严肃,尤其在听到她受宗亲所迫,与裴拾昔假成亲那段时,温文尔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都快近乎于痛苦的表情。
“阿莹,跟我走吧。”他难过的重复:“跟我走吧。”
“他们看你孤身一人,都来欺辱你,日后你一个人留在江阳,还会受到更多的欺辱!跟我去饶州,我护你周全。”
“没事,我在这儿现在过得挺好的。”乔莹笑了笑,宽慰了他一下。
“好?昨日你没见那个茶老板活像个地痞流氓!他想霸着你占着你,强逼你和他在一起,有这样的人在江阳,我怎么能安心把你留在这里,他对你用强怎么办?”杜云升越说越急,越想越气,忍不住一拳打在旁边的树干上。
树叶簌簌而落。
乔莹睁大了眼睛,“疼不疼。”
半晌,杜云升脸色煞白的缓缓收回拳头,柔弱的捂在胸前,从牙缝间挤出一个字:“疼。”
“……但比不过我的心疼。”他嘴硬道。
“先在我这儿吃个午饭,然后下午,你就可以去收蚕丝啦。”乔莹嬉皮笑脸,避而不谈。
相比于这八年不见面,一见面就深情款款的青梅竹马,她还是更加相信与自己共过患难的茶老板,即使她也才和茶老板认识不到一个月。
杜云升走出乔家时,面色肉眼可见的难看。
他招来自己的小厮,低声吩咐:“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