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时辰,宫女们引着各位贵女站定,朝着兰贵嫔行礼问安后,水榭之上飘来清脆的丝竹之声。苏月、霖芷替承徽整理好衣衫,又替她略理了理钗环,才跟着她从垂花拱门走出。刚刚亭子内外围着的十余个女子,一下就看出了她,见兰嫔恭敬的上前行礼,一时间便有人惊呼出声,“公主!”
苏月抬头去看,宋含珠一时惊的上前了半步,见承徽未曾出言,便呵到:“放肆,凤驾在前,何人惊呼,教引嬷嬷没教过规矩吗?”
话音落下,几人便跪倒在地,宋含珠也反应过来,重重的磕在地上,立在小径上的两位嬷嬷也跟着跪下。
承徽没理会几人,也没管苏月,转头和兰嫔说起花来,苏氏见她面色淡淡的,让人捧了那盆兰花来放在面前的高几上。花型似荷,白玉一样的花瓣带了点微微的粉色,花间微微的黄色,带了点不一样的风情,连叶子都各各饱满清隽,可见苏氏是真的用心养了。
“不错,这盆花还是当年孤赠给你的,养得这样好,真真是好。”绕在承徽心头的几分不快散了几分,又看了看那盆兰花,日头渐升,温度也渐渐高了起来,跪着几个人汗珠都滴了下来,承徽却连半分目光都没分给她们。直到苏月俯身,在承徽耳边低低说道,“公主,陛下已经起驾朝花园来了。”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几乎都听到了,还没等到在场的秀女有所反应,就听见承徽开口了。
“教引嬷嬷职责有失,告诉内饰局,赐廷杖十下,罚俸三个月,那三个秀女也跪了许久了,都起来吧。”宫女上前,扶起了其中三个人,剩下的那个,自然是宋含珠。“瞧瞧,这样好的颜色,妆花了可不是什么好事,都整理整理,别再陛下面前失仪才是正经事。”
话落,便有宫人捧着拧到大干的帕子到了三人面前,“今日你们进宫,都是朝着什么来的也不必孤多说了。无论将来大选结果如何,必然有人入选、有人落选,但无论如何,落选不必自怨自艾,中选更要记住,宫中最忌讳的便是张狂无知、轻慢无礼的人,小心谨慎、安守本分,才能走的长远。”
众人低头应是,不久,就听内侍通传,萧韵瑱到了,又是一阵行礼声,萧韵瑱却没立刻让他们起身,而是亲自扶起了承徽。
等到萧韵瑱坐下,双喜便上前一步,“陛下圣御,命大学士公陈桂为正使,礼部左侍郎伍龄安为副使。持节册封贵嫔苏氏为贤妃。朕惟锡寰区以都福,肇始宫闱,修内教而服勤,首隆位号,申嘉命,用晋荣封。尔贵嫔苏氏,夙著徽柔,允称淑慎,小心久侍乎丹宸,新耀翚衣。令范克传于彤史,庆掖庭之盛事,贲纶綍之殊荣,礼隆九御。兹晋封尔为贤妃,锡之册印。尚其钦承彝典,宣四德以延庥,益荷恩光,迓万年而笃庆。钦哉。”
苏氏心下一惊,贵嫔到贤妃,跨越了二品的妃位,位列四妃之首,承徽给她谋来的这个恩典,超过了她的预期,但仍压下惊异,恭恭敬敬地朝萧韵瑱叩首谢恩,又朝承徽微微福身。
“阿姊坐,”萧韵瑱淡淡开口,“都起来吧。”众人起身后,宋含珠依旧跪在那里。
初春的天气还有些微冷,日头就是升上来,风吹来,还是有点寒意,宋含珠双膝跪在地面上,硬挺的石板地面,磨的他双腿几乎毫无知觉。宋含珠不敢动,汗慢慢打湿她精致的衣衫,沿着精致光滑的面颊滴落到地面上,声音微弱,几不可查。
“吏部尚书养得好女啊,”萧韵瑱呷了口宫人递上来的热茶,淡淡得说了一句,却惊的宋含珠一抖,头低得更甚,“宫禁之中,都敢如此放肆跋扈,宋义元连自己家女儿都养成这样,还能管得好吏部吗?”萧韵瑱语气平淡,一丝一毫的怒气都听不出来,可花园内外,除了淡淡的风声和些许鸟鸣虫叫,更加安静了。
承徽瞧了瞧她头上金灿灿的累金丝攒珠花簪,“朝中三品大员,月俸加上衣赐禄粟、公使职钱和各色恩赏,能有160两银钱入账,家里养着账房奴仆,各色茶果菜蔬、一应丝绢布帛、胭脂水粉,加上各处花销采买,每个月能给你一人的月例银子,总也不会超过三十两。可你呢,素日爱好奢靡,又喜出风头,单今天这身织金的蜀锦缎子就要价不菲,更别说你这一套赤金红宝石的头面。手上这对八宝镯,颗颗宝石饱满,累丝更是个精细活,想来没有二十两是拿不下来的。看来,宋大人真是疼你啊,拼着全家人喝稀粥,也要供你如此奢靡的生活。”
宋含珠听出承徽话语里的不快,隐隐觉察出哪里不对,又觉得似乎是朝着自家父亲来的,只能开口找补道,“陛下、长公主容禀告,臣女是家中幼女,所以长辈格外疼一些,除开月例银子,遇着了心爱的物件,兄长和母亲总会点头贴补我一些的。”
“宋姑娘,欺君,可是死罪。”承徽没接她的话,反倒是萧韵瑱吹了吹杯中的茶叶,略略品了一口,轻飘飘的几个字,压到宋含珠的头上,众人只觉得连园子里的风都更冷了些。
宋含珠明白,如今长兄尚未中第,家中门楣全仰仗着父亲一力支撑,若是此时她舍弃父亲以求自保,那就是将全家连同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