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急踏,萧寻已赶至皇城外,手中持着那道赐婚圣旨,下马入宫。
千千万朵雪花倏然抛落下来,风吹飘如鹅毛,今年冬天的初雪竟下的这般晚,可偏又这般巧。不知行过多少次的深长宫道,眼下更是一眼望不到尽头,唯有穿行的那抹少年的背影加了分沉重,笼上一层薄雪。
“臣萧寻有要事觐见陛下。”萧寻捧着那道明黄圣旨跪于太极殿里的书房前。
“萧将军,真不是奴婢不去传达。”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太监,从门口快步走了出来,“陛下下朝后,就去了皇后娘娘宫中。”
萧寻并未起身,“还请公公前去娘娘殿中通禀。”
那小公公面上踌躇一瞬,还是依言转身,朝着北侧的未央宫方向小步奔去,待其返回时当真带着皇后的口谕,宣他入殿。
银丝碳火将未央宫内寒意烤成暖烘烘的模样,丝毫不惧簌簌而落的寒冬大雪。
萧寻跪身行了一礼,面上肃然凝重,“烦请陛下与娘娘收回成命。”
“你可知这桩婚事朕与你父亲商量过?”坐于金丝楠木圆椅上一袭明黄锦袍衣衫的男子起身,抬手拉了把萧寻肩侧染雪的衣袖,已是仅留下化雪的潮湿触感,“你先给朕起来。”
见他定在原地不动,又是那股倔强尽头涌上来了,崔庭释本是俊美英伟的面上染了三分假意的愠怒,“好好好,朕的话也敢不听了。”
“此事还请陛下三思。”萧寻将手中圣旨举得更高了些,靠近崔庭释身前。
崔庭释拂袖落座于条几书案前,偏头饮了口杯盏中的清茶,一瞬不错的盯着他。
自萧寻从军领兵开始,尚不曾违过一次他的旨意,战绩赫赫,九死一生,皆是为了晋朝。此次定下的婚事他又全不知情,尚在晋辽边境出征,又如何真要治罪于他,可圣旨既已拟好,当天又撤回来,岂非拂了自己脸面?
萧寻垂首不言,只觉手中一轻,那道赐婚圣旨被人从手中抽了出去。
抬眸而望,皇后自那座紫檀木雕花刺绣海棠屏风后方绕出外厅,将那道圣旨拿到手中,“阿寻,可是对这门亲事心存不满?”
萧寻回道:“不敢欺瞒娘娘,臣对安阳侯嫡女全无情愫,故无意迎娶其为妻,想来顾小姐也未必愿嫁予臣。”
皇后看了眼闷闷不悦的崔庭释,都是做了多年帝王的人了,竟还有这般死要面子的孩子气,顺着他的话道:“你先起来,这门亲事是本宫请圣上定下的,一切由本宫做主的。”
“是。”闻言,萧寻点了点头起身,心绪这才平静下来些许。
“本宫是自小看着你长的的,知晓你脾性,也并非想要逼你娶妻。”
皇后唤身边宫女拿了几方干爽帕子,将萧寻玄色衣衫落过雪的潮湿之处擦干,“只是本宫见衍君这个孩子,与你当真算的上相配。若说私心,便是本宫希望将她托付于你。”
而后轻轻叹了口气,“你不愿娶她可还有别的缘由?”
自己总归不能逼成一对怨侣。
萧寻听到衍君二字,不由心下轻轻一晃,此女倒竟也唤作衍君。
可这又如何?终究不是同一人。
“娘娘,其实臣心里已……”
萧寻募地止住话语,怔怔盯着崔庭释所落坐桌案旁的前方。
“请陛下赎罪,奴婢当真是无意冲撞的,奴婢知错……”
循声而望,崔庭释身旁的宫女已连忙将地上茶盏拾到手中,瑟瑟的跪地俯首请罪。
因她添茶时的莽撞无心之举,桌案上几侧书画被她撞到地面上,凌乱散开。
崔庭释从萧寻身上移开目光,皱眉瞥了她一眼,“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收拾。”
“是、是、是,奴婢遵旨。”说罢,伸手先将身前几侧书捡起,复又欲要去触地上已被缣布裱好的精致画卷。
萧寻已然被那幅徐徐展开的画卷引住目光,那幅画上之人一袭金丝绣花鹅黄长裙,被墨色丹青勾勒出的那张明眸皓齿的娇俏少女面容,分明与江衍君一般无二。
不对,是一模一样!
“等等!”萧寻迅速上前止住她手中动作,难以置信般地将那副画卷捡起,“陛下,这女子是谁?!”
崔庭释思索一瞬,便道:“替你择的夫人,安阳侯之女。”
萧寻眼皮狠狠一跳,方才那双冷肃决然的眸子,倏然迸出一丝闪烁着的光亮,几乎是强压着欣喜问道:“我、我要娶之人?”
崔庭释不知他态度转变怎的这般快,正色道:“这又怎么了?”
萧寻稳了稳心神,向皇后问清了顾衍君原是安阳侯与原配所生之女,流于冀州乡间,近些日子才回了长安侯府,认祖归宗。
“臣思来想去,不想辜负陛下与娘娘这一番好意,赐婚旨意臣定不能违背。”萧寻已是猜到顾衍君与江衍君本就是一人,跪身请旨。
崔庭释与皇后对望一眼,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