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继妄面上有几分犹豫,看他这副模样,还是偃旗息鼓。
瞧着他这份欲言又止的模样,谢谨庭道:“放。”
李继妄知晓他的意思,单字最能体现两人的默契,他干爹说的是“有屁快放”。
“诶,”李继妄脸上堆了几分笑,生怕真给他惹得不悦了,“干爷爷他老人家如今站在了太后那边,便也想着拉干爹这般,可谁不知,干爹是最不屑同他们为伍的,而今见了杜卫哲,这人算是太后一党了,却是其中的墙头草,倘若干爹愿意,为干爹效力也未尝不可。”
“摇摆不定之人,用一时便罢。”他敷衍道。
“嗯……听闻干爹收了这墙头草送的翡翠镯?”李继妄佯装面上无他。
谢谨庭脚步一顿,行于他后侧方的李继妄,差点半边脸撞在他后肩上。
“这才是你最想问的吧。”谢谨庭平静的陈述出了他内心的想法。
“……”李继妄面上惊惶了一瞬,见他还算和煦,忙开口道,“干爹料事如神,儿子的心思向来瞒不过您。”
谢谨庭斜了他一眼:“杜卫哲还算有心,不像那些人随意拿着东西来糊弄咱家。”
没有否认,那就是收了。
不过说到糊弄,冷心如李继妄,一时间竟也是不免为那些官员唏嘘。
而今大殷谁的封赏有他干爹多,好东西见得多了,那些求他办事的东西反倒愈发显得拿不出手了,干爹一句糊弄,倒也是冤枉他们。
李继妄暗中吐息了几口气,追问道:“能入了干爹眼的,定然不是俗物,只是这翡翠镯子是定情之物啊,干爹留下究竟……”
“狗东西,开始打听干爹的事了,”谢谨庭毫不客气地朝着他后脑来了一掌,似笑似恼的道,“既然你追问,咱家也不瞒你,随手送了太子妃,毕竟是我们的人。”
“随,随手吗?”李继妄像是一时间无法接受。
饶是元锦手中的酷刑,他都是一一挺了过来,在宫中呆的久了,他亦是喜怒不形于色,可如今他淡定不了了。
听听听听,这是随手的事儿吗,谁随手就把定情信物送出去了?
李继妄斟酌着,生怕惹了他不悦,可这话今日若是不说出口,他定然会憋死:“可是,太子妃若是往这方面想,干爹又该如何……”
嗒。
原本该燃尽的手炉中蓦地迸出一颗火星子,落在他食指上,灼出一阵刺痛。
谢谨庭不甚在意的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只是他想着,那只傻猫当真会往这方面想吗。
彼时。
堂玉轩内,沈卿欢放出去的明陈迹为她带了些坊间传闻回来。
“这,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桃之再也沉不住气了,她几乎直直地从门槛处蹿起身,却不慎撞到头顶处的帘轴,痛叫一声,“简直要气死人了!”
她们小姐竟还安安静静的坐在屏风后品茶,小姐是怎么沉得住气的。
窕儿想笑又不敢,忙哄:“好姐姐,你可莫要叫嚷了,免得一会被旁人听到。”
沈卿欢泰然自若地持着茶盏,轻轻吹开氲在眼前模模糊糊的水汽:“既是没有影的东西,又不知究竟是谁,又为何要急?”
明陈迹带回来的坊间传闻,皆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东西。
只说是谢谨庭同寻常的太监一样,哪里有什么不喜欢女人的男人,便是阉了子孙根的残人,也是对女子抱有一丝幻想的。
在荼香楼之时,谢谨庭那一声夫人,宛若在寂静的湖水中投下了巨石。
这大片的水花惊了多少人,有生之年竟是瞧见了所谓铁树开花,依着如今传播的厉害,估计都要闹到皇帝面前去了,到时可该如何收场。
不过幸而她蒙着面,无人知晓她的身份。
沈卿欢是这般想的,殊不知如今谢谨庭面对宣政殿的皇帝之时,向来游刃有余的谢秉笔险些招架不住。
杨曙光坐在皇帝下首,看着来迟之人道:“原来竟是又这么大的事瞒着咱家。”
原本满面病容的皇帝,那双眼眸却异常的亮,说像是瞧见鸡的黄鼠狼也不为过,看见谢谨庭到来,是愈发的容光焕发,不知晓的还当谢谨庭是仙药转世。
皇帝堆积着一脸笑纹,叫他只觉道不好:“谨庭,你来说说,这究竟是怎的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