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砚君今日不在冥界吗?”
此话一出,空气中弥漫开来似有若无的火药味,呛得一旁的仙侍赶紧抬头去看席上坐着的乐云的表情。
一贯沉稳的乐云即使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脸上也仍旧是不动声色的笑意。
灵眇倒是敬她勇气可嘉,竟敢在她的场子里问这样明显具有挑衅意味的话,可又突然觉得传闻中受人敬仰的乐云上殿也不过如此,大动干戈至此也不过是借由检查抄写一事来刁难她,甚至这样只是为了一个男人。
“冥界东临忘川,西至苦海,地域辽远,多个人出来,我不注意还真不知道。”
灵眇懒懒地往太师椅上一靠,“况且,玄砚难道不是仙界之人吗,他会去哪儿不会去哪儿,想必乐云上殿应该比我更清楚了吧。”
乐云眸色如渊:“话虽如此,但素闻玄砚君与灵眇相识甚深,想着辨师大人应该对玄砚君的行踪了如指掌,这才问了一嘴。”
灵眇避开乐云话里的锋芒,回道:“乐云上殿大可放心,玄砚君那份罚抄当是早早就写完了的。至于他的行踪,在意的人自然清楚,不在意自然就不清楚。”
“辨师说的是。”乐云掀唇一笑,没再多说什么。
很快,一群鬼侍们就已经取来桌上抄写好的书卷,整整五万遍,书卷从大殿外向内横铺,直延展到乐云的脚边。
上面一排排娟秀工整的字迹嵌在纸上,笔力顿挫,教人赏心悦目。
五万遍,一遍不少。
“上殿可得仔细看看,好好检查,日后旁人若是挑我的不是倒没有所谓,可别连累了上殿受人口舌。”灵眇侧身,胳膊搭在椅子沿边,腾出只手撑着脑袋,百无聊赖状。
于是,乐云身后的仙侍纷纷上前,蹲在铺展来开的书卷前,拿笔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神色严肃,气势浩大。场面声势浩大宛如圣上殿前亲批!
好家伙!客气客气两句,还给当真了?!
“辨师大人的话可都听明白了?都仔细点儿,好好看看!”阿音仰着脑袋,走来走去,指挥着。
全程,乐云没再说半句话。
“辨师……我怎么瞧着,这名叫阿音的仙侍格外咋呼些?”鬼卫抱拳上前,单膝跪着,在灵眇耳边轻声问道。
确实。上次去乐云殿内,灵眇就已经感觉到了。
九重天外的仙帝之女,身份显贵,同时仙术高强,受仙界众人仰慕,一个以持重和沉稳著称之人,按理说身边之人也必定会具有相同的行事风格,而事实却是,身边跟着的仙侍阿音似乎与“稳重”二字完全不沾边。
乐云怎会将这样的人带在身边?
这时,突闻大殿外的书卷旁跪着的那名仙侍忽然喊出声来,灵眇在里头听不太清,只见阿音闻声而去,看了眼地上的仙侍,接着将地上的书卷捡了起来。
灵眇支着脑袋,一副看戏的模样,倒是很想知道这些人玩得是什么把戏。
“上殿,上头的字迹不见了。”
乐云眉宇间只是微微皱了皱,接着笑看向对面的灵眇,等待灵眇的解释。
“上殿看我没用。”灵眇活动活动筋骨,脑袋转了几圈,“每一个字,每一遍,我都写上了,至于为何现在突然看不见了,我也不知道。”
阿音手握着空白的书卷,看着灵眇无赖的模样,咬牙质问:
“有错在先暂且不论,帝君对于你纵火烧人一事,也不过就是教你抄抄书罢了,如今你非但没抄完,期限已至竟还嘴硬抵赖!冥界无主,而你灵辩师也不过如此而已!”
灵眇听见最后一句话,脸色倏地一冷,眸中几欲不可察地燃起一团业火。
冥界无主是事实。千万年来,冥界没有冥尊,一直以来都是以灵眇和月白二人为尊。铲除魔怪妖祟,匡扶轮回之道,二人不知付出过多少心血在里头。
绝不是区区一个仙侍就可妄论的。
“大胆。”乐云就连劝诫仙侍的口吻都显得那样随随便便,不足为重,“阿音你僭越了。快,拿去给辨师瞧瞧。”
灵眇把目光移向乐云,手中紧捏着茶盏,攥得指尖发白,滚烫的茶水不甚洒在手背上,烫起大片红晕,痛意直达心脏,可她的视线始终没从那张清丽娇艳的脸上移开。
分明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人,她的敌意怎会如此大……
余光中,阿音已经从殿外进来,站在了灵眇身前。自她见过灵眇一面后,轻蔑和不屑的神情从来都没从她脸上消失过了,就像是她这个人是专为给灵眇找不痛快而生的。
灵眇正眼都没分给过她一点,嘴里轻飘飘一句:
“跪下。”
站在灵眇面前的阿音脸登时气得煞白:“……你、你说什么!”
“跪下。”灵眇好心地重复一遍。
阿音:“冥界何时有过这样的规矩了?!”
“不是冥界的规矩——”灵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