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阿正全身心地投入美食中,不料一人的身影似肉球般从天空摔下,重重地砸向林中的水池。“喷”的一声巨响,水池爆起无数水花,就像一锅蓄势待发的油,突然放进一盘酿好酱汁的鸡腿进去,水珠必定活蹦乱跳,炸开了锅,这是纤阿美滋滋的想法。而水池旁的桂树,则掉落下一大片花雨,似乎在抱怨着被搅和的宁静。
纤阿放下桂花糕站了起来,眺望水池道:“哎呦,这是姑姑要来给我加餐吗,还是月主们想要来考察我的功课,这小东西也不小啊,我来看看,是放了鸡腿还是大闸蟹。”第一次见到外界不明来物,这个不谙世事的女子,既无惊慌也无怀疑,只道是姑姑的好意与玩笑。
纤阿脚步慢悠悠的,但越靠近脚步越快,直至水池旁一看,竟是一男子。男子青郁的衣衫有划痕,头发犹如散乱的千层垂柳,左肩上鲜血淋漓,血渍不断从伤口浮进水中,绽放出一朵朵妖异的血花,仿佛午夜的曼陀罗,渲染着死亡的气息。纤阿从小到大都未见如此血腥的场面,吓得跌坐在水池旁,水中的男子脸色发白,嘴唇干裂,就像经过狂风暴雨揉捏的浮萍,奄奄一息。
纤阿一鼓作气,跳入水池中。虽然只是秋天,但池水已寒凉,刺骨的冷意不时袭来,再加上自己不熟水性,无法在水中随意摆动,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不断下滑,纤阿只得上岸。她立于池边,边拧出身上的水花边望着那昏迷的男子,该怎么把他拖上来呢。
手托着腮,陷入沉思。忽而眼睛一亮,从林中找来几根千年的老藤条,“就是你了,”纤阿略施法术,藤条已将男子的腰身缠住,纤阿借助水的浮力,轻松地将男子拖到水边。她走了过来,将男子的身体板正,拨开他脸上的垂发,尽管憔悴,但容颜丰神俊朗,轮廓清晰有致,仿佛春雨新霁,眉简洁修长,如清风点翠,若是没受伤,肯定是名翩翩青年,看样子比自己大了几岁。只是好端端为何会从天上掉落下来呢,该不会是与九重天那帮神仙结的仇怨吧,仙妖殊途,那他……纤阿脑补了一下,当一个妖怪可以随意幻化为人,且不被她这个月精勘察出身上的妖气,他的修为就不止千年之功。
这时,青年睁开眼睛,只觉得连说话都无力:“救——救我,”说完,又昏迷过去。让纤阿悚然的是,青年额间光滑的皮肤下,竟还隐藏生着一轮圆印,透出淡淡的脂金色,依稀是青阳形状,时闪时匿,既神采奕奕,又透出焕然威严。纤阿瞧不出青年的真身,但能拥有一副如此精致绝伦的皮囊,要么就是天生神族,不用修行就能拥有人形,要么就是道行高深的妖怪,法力深不见底,能毫无破绽地幻化成人。
眉心的印记十分罕见,超出自己的认知范畴,纤阿下意识地抚摸自己的眉心,以前小时候从树上摔下来,额间也有一枚印记,是月青色的,形状像一轮弯弯的镰月。嫮女曾告诉纤阿,这样的标识不是什么大荒的精灵都有的,修行低微的小妖想都不要想。自己跟在月神身旁修炼了上万年,也没有此等印记。想到这纤阿甜甜一笑,对着青年道:“看来,你也有同我相似之处。说不定,本姑娘就是上天的宠儿,知晓我从小没爹没娘,特地送我一轮旁人没有的标识。九重天宫的公主,也不过如此嘛——”
思及此,纤阿低头看了青年,这才想起要将他拖到屋里的床头。可无奈自己是女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完成此项艰巨的工程。青年软软地躺在床上,纤阿看着他浑身湿漉漉的,绕着床头转了一圈,有些愁苦,再这样下去,他会把被子和床单浸湿的,自己可是一名爱干净的月精呀。
片刻安静之后,纤阿忆起木柜里还有一套男装,那是姑姑为自己裁剪的,只是尺寸大了些一直放在木柜里没穿,方才是自己傻了,给他换衣服不就可以了。
只是这青年的穿着讲究,衣服上的纽扣腰带实在太多,纤阿费力地将它们解开,顺道感慨了这无名青年的颜值着实经得起考验,即便身陷潦倒之际,依旧掩盖不了那俊颜。纤阿又颇是费力地将青年身上的衣服全部拨开,只见他小腹以下有团奇异的东西,纤阿回忆起自己的身体结构,没有这团物什,懵逼地道:“他这怎么长得跟我不一样啊。果然,他就是个妖怪,与我这个注定成神的月精无法相提并论,难怪会在天生掉下来,肯定是被那帮神仙拍打的。不过本姑娘天生心肠好,秉承月宗的人道怀柔,不管你是人是妖,都会救你的。”纤阿美滋滋地一笑,将取出的衣服为青年换上。拉过那张月落秋梦锦,纤阿迟疑了一下,这可是先月神的宝贝呀,就这么给这妖怪用,会不会暴殄天物啊,万一他醒来后要抢走怎么办。但看着他原本全身就已湿透,此刻最怕着凉,纤阿还是将被子盖在他身上。
九霄宸殿
承宇阁的石濑与丹灵跪在中央,垂头望着地面上的琉璃结石,一语不发。他们就像两个不可饶恕的罪犯,被拘押在大殿,等待刑官的审判。而在天帝天后看来,这两人的确犯下大错。日神昭华修炼《青阳志》到了最后一层,只要突破即大功告成,而当晚就是他灵力最薄弱之时,天后羲和曾千叮咛万嘱咐,结果还是出了意外。
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