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有什么意思？不如我陪你大醉一场。”
他还未碰到酒壶，就被念卿猛的抬手拍开。
她睨他一眼，“伤没好喝什么酒？”
夜里光线本就昏暗，纵使月光明亮，可念卿又戴了一层面具，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能听出她的鼻息比往日重了许多，应是略有醉意。
梓商在她旁边坐下，却见念卿慢悠悠的给自己续了杯酒，嘴上不忘同他说话。
“你要陪我喝酒，是不是想把我灌醉，然后从我嘴里套话？”
梓商没吭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倒是念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侧头看他，声音低沉，似乎根本没醉，“想问什么就问，憋着不难受吗？”
梓商抬眸，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认真的说：“你可以不答，但我不想听假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开始少了敬称。
“我想知道，”他顿了一下，缓缓道出心中的困惑，“你是不是枯血藤的主人？”
念卿微怔，随即放下酒杯，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似乎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个。
只是，许久，她都没有言声。
梓商以为她不会再回答，就在他打算放弃的时候，突然听到她开了口。
“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足够惊起千涛骇浪。
枯血藤，乃上古凶物血脉。
原身为藤，因色如枯血，得名：枯血藤。
其性情狠辣，且周身含有剧毒，受封于妖族北玄帝国边界——噬恶涯。
千百年来，多少人拼了命的想要将它收为己用，却屡屡成为饲养它的肥料。
梓商沉默很久，方再次开口，他语气沉冷，“那个人，应该杀掉。”
闻言，念卿眼里露出惊讶之色。
她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谁——昨夜被她放出去的诱饵，那批杀手中唯一存活下来的男人。
“你……”念卿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闷头继续喝酒。
枯血藤，有多危险，就有多强大。
世人怕的要死，却也做了梦的想要得到它，而如今，这个东西就在她手上，对面的人却在关心放出去的隐患。
究竟是在担心她，还是……
梓商站了起来，转身背对着她，温言解释：“你不用多想，我对这东西没有兴趣。而且，不论什么原因，你得到的，就该是你的。谁也抢不走，谁也不能抢。”
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念卿抬眸去看他的背影，高大宽阔，却也疏离。
她垂头，缓缓转动着手中的酒杯，“世人皆想得到它，我也不例外，你为何不想？”
“世人想得到它，无非是两种原因。”梓商依旧背对着她，声音平缓的讲解，“第一种，对境界痴迷过命，期望能得到它的相助，达到更高的境界，学到更厉害的本领。”
他顿了顿，转身看着她，眸底晦暗不明。
“第二种，需要借助它的力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或者说，需要借助它的力量来完成自己无法完成的事情。”
他仰头望着那轮明月，语气有一股令人琢磨不透的虚无，“我没什么大的追求，只想安安稳稳度此余生。”
说着，他轻笑一声，语气很低，让人分不清是讽刺还是自嘲。
“要它何用？找麻烦吗？”
“那倒也是。”念卿丢了酒杯，拎起酒壶猛灌一口，仿佛发泄。
梓商微微蹙了蹙眉，却没有上前阻止她。
“那你觉得，”她仰头看着他，眼神迷离，“我是哪一种？”
梓商抿了抿唇，反问回去，“你希望你是哪一种？”
念卿咧嘴笑了笑，不知是真的觉得好笑，还是因为苦涩。
他听见她用声音很轻很轻的说：“如果可以选择，我哪种都不想。”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某一瞬间，他好像看见她眼里有泪光闪烁，可细看时，却又分明什么都没有。
此时桌面上已经搁置了四五个比手掌略大一些的空酒壶，梓商看她跟喝水似的往嘴里灌着酒，始终没有阻拦的意思。
任她喝，任她醉。
人总有些无法言说的秘密，憋久了，要命。
可又不能说，那就总得找出一个发泄口，喘上那么一两口气。
说来挺可笑，那句古话怎么说来着？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在这世上，被人嫉妒厌恶，也成了一种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