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玉香囊品质上乘,的确是个好东西,又含着耿二老爷的感激,和迟来的慈父心肠,意义也很非凡。
第二日宝龄便戴上了,夏日正是戴玉的时候,穿了件春绿掐杨柳丝绦边的纱衫,银珠儿线素白色褶裙,高高盘了髻,头面也是一套烧蓝和田玉的,三两插了几支,瞧着清清爽爽的,去与老夫人请安。
众人一见了都赞。
宝晴抹着脖子上的汗,抱怨道:“还是四丫头机灵,也是呢,眼瞅着都要七月了,我怎么没想着把纱衣服翻出来穿?”
宝龄眼一扫,看到月婵,想起她从北边来,恐怕没有好过夏的衣服···颍州的夏天可熬人,连忙撺掇宝晴道:“我这也是好容易翻出来的一件能穿的,其余的或是短了,或是颜色不鲜亮了,三姐姐,你回去同二婶叨唠一声,咱们赶这几日该做夏衣了吧?”
宝晴活生生看着她溜了月婵一眼才提这个话,她又最最是个挑通眼眉、伶俐圆滑的,自然便知道这一句是为什么,但也没有道破,只是捂嘴笑道:“瞧瞧这会举一反三的丫头,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放心,少不了你的——伯祖母的寿辰也就是下个月,自然是要做衣服的,我娘记着呢。”
宝龄这才放了心。
因说到这里了,宝晴又凑到宝龄的身边,两姐妹咬耳朵道:“我跟你说,才气人呢!我有一件老竹色的纱褙子,你记不记得?就是去年我总穿的那个。前些天想穿呢,结果翻出来一看,和我一件桃红色的衣服收在一起的,不知怎么,给染了色了,这下两件都不能要了,气死我了!”
宝龄点点头,很是不屑一顾地撇嘴道:“记得,那件颜色好老气,我没看出来哪里好来,姐姐偏喜欢,染了也好,再做别的,只是可惜了桃红的。”
气得宝晴直瞪眼,这也是这一回为宝珠的事情,这两姐妹倒是近了许多的缘故,才这样说笑无忌呢。
宝云见了,却怕妹妹们吵嘴,连忙打圆场道:“那件衬三妹妹得很,穿上好看的。染得厉害吗?要不裁一裁,改成别的样式呢?拿给针线上的人看看。”
宝晴连忙撇开了小坏蛋宝龄,又和二姐姐站到一处去了。
两个人嘀嘀咕咕说得热闹——倒不是侯门千金们竟这样素行节俭、可惜东西,为了一件衣服在这里痛心疾首舍不得。实在是染色不易、工艺复杂,失之毫厘便差之千里,一样颜色的两匹纱一丝儿不差,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故而宝晴痛失“爱衣”,才会这般懊恼。
——另一头,宝珠自个儿静静地站在一边,看妹妹只顾着和别人说得热闹,一眼也没有看她,她脸上也没什么变化,低头不知想些什么。
又站了一会儿,傅老夫人恰好念完了经,就请诸人进去了。
天气越发地热了,老夫人今日精神头倒不错,挑出宝龄来问道:“在外头和姐妹们说什么呢?我听着那样热闹?”
宝晴和宝云连忙起身请罪,惶恐请罪,打扰了老夫人念经了。
傅老夫人摆了摆手,笑眯眯地让她们坐下,宝龄这才笑着回话,别的没提,只把宝晴出卖了,说她的老竹色纱衣和桃红色的串了,染了色。
老夫人听着点点头,也很有兴致帮着给出主意,说可以绣花挡上,让她送去给专业人士看看,宝晴忙起身应了。
又说了两句闲话家常,几个男孩子就被打发去读书了。
他们告退后,老夫人才很有兴致地道:“我这里应也放着不少,今儿趁着闲咱们翻出来看看,要是旧了、染色了,就别放着占我的地方,趁早或是赏或是撂了——若有一二好的,就翻出来给你们裁衣服去。”
杜妈妈连忙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领着人抬来了三口大箱子,女孩子们都对这些个东西天然感兴趣,谁也免不了俗,手拉手兴头头地凑了上去了。
一匹匹展开了看,果然有许多颜色不好的,便捡出来都先堆到一边儿去,剩下还好好儿的,五个女孩儿叽叽喳喳讨论起来,还要这个和那个放在一起配一配,还要往丫头的肩头上搭,看衬不衬脸色,又七嘴八舌地说这个给你那个给我——别提多热闹了。
老夫人也兴趣盎然,时不时还给出两句主意。
宝龄的岁数最小,皮子又白,被几个姐姐一通安排,这会儿功夫,得了匹云雾一样轻飘飘的烟粉色,一匹嫩生生的鹅黄色。
她个头小,姐姐们挡着又半天钻不进去,索性躲开了,任由那几位安排。
月婵是客居,自然更不好搅合,也早就坐到一边儿去了。
宝龄腻在老夫人身边,三个姐姐虽说兴高采烈说得热闹,但并不聒噪,莺声燕语的,果然好景观,傅老夫人这里是最佳观影处,宝龄看得很开心。
宝云擅针线,自然也懂配色,在那里轻声细语出着主意,引得另外两个人都很信服,连连点头。
宝珠呢,知道自己最近闹得过了,平日里别看她英雄好汉,如今宝晴不搭理她了她反而还有些怯,所以明里暗里地百般讨好着妹妹,拿着什么都要先往宝晴的手底下递。最霸王爱吵嚷生事的宝珠都如此了,姐妹间难得这样和睦,称得上赏心悦目。
而宝晴素来最妥帖,八面玲珑,现下由她说了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