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是相谈甚欢,而此刻——
东昌侯府里,场面可就没那么和谐了······
宝龄穿了件百蝶穿花石榴红对襟袄,缬草紫织金马面裙,头上也是“珠玉宝翠”的,饶是她仪态极好,间或也闻环佩叮当的一二声,可见披挂了多少···富丽堂皇地坐在福寿堂里,正小口小口地喝着一盏银耳羹。
老夫人还在小佛堂里念经,故而傅以清进来的时候别的没有,光看见她一个人在那里“夺人眼球”了······瞠目结舌地打量了两眼,疑问道:“宝龄妹妹,你这是发了横财了?你也说了你表哥我‘人穷志短’,有什么发财的渠道,怎么也不拉拔拉拔你这可怜的哥哥?”
——可见实战是最好的提升方法,傅以清从只能被气得拿出皇子的派头来压人,到如今也有一战之力了。
宝龄啪嗒把白瓷小盏搁下,先掏出帕子来擦了擦嘴,才不耽误她伶牙俐齿地道:“以清哥哥有所不知,今日胡家众人来作客,是为了我宝云姐姐的事情,宝云姐姐温柔和顺才貌双全,虽然不用衬托也很出众,但各人尽各人的心,我今日是立志要跋扈讨嫌起来,给姐姐做绿叶的——表哥说话要当心,仔细我一个不顺耳,便先拿你跋扈。”
傅以清嗤笑一声,坐在她左侧,道:“表妹啊,你这是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你若愿意听我的,快换下这一身大好行头——你那位行三的姐姐,是个精明聪慧的,你呢,便如常打扮,只拿出你那宫里娘娘见了也要自愧不如的好规矩来,就够衬托你二姐了。”
宝龄狐疑看着他,并不肯十分信服。
傅以清一片好心不被人识,竟也不恼,细细将他知道的周兴元母子的遭遇和情形说与宝龄,她这才慢慢回过些味儿来了。
宝晴八面玲珑滴水不露,宝龄规矩端庄矜贵冷淡,自然便可趁得宝云姐姐温柔可亲,淡雅如兰了。
宝龄啧啧半晌,忍不住感叹道:“表哥,你的手下人真得力,这些内宅之事竟也能如数家珍,上回玉兔耳坠子那个事儿,也是多亏了表哥。”
——就连周兴元上一次议亲,在自己的房中和自己的书童说过的一句“我平生最不可能与共的便是那等挑通眉眼的伶俐人,不是说人家不好,我这样的人,也没有资格挑剔别个,是我无福消受”也清清楚楚地说了出来。
其实倒也能想得明白——要想了解一个人,光看明面上摆着的、人人都看得见的,那自然是没有用,就得“钻”到人家内宅里去,看不为人知的,甚至龌龊藏奸的,那才叫搞情报工作呢。但是想得明白是一回事,嘴里头不饶人,又是一回事。
宝龄难得说话顺耳一回,傅以清听得通体舒畅,正想谦虚两句,对面便又道:“唉···若表哥是个女的就好了,我说什么也要聘你做我的管事妈妈,从此以后,便也可高枕无忧了。”
说完就兔子一样地蹦了起来,不等恼怒的傅以清伸手来抓她,就顶着她赤金八宝的宝冠,叮叮当当飞快地跑了。
傅以清不好在福寿堂吵嚷,只好气得鼓着脸,三两步追出了门,冲着拼命逃窜的宝龄的背影压低了声音道:“你回来!今儿不教你个乖,以后越发管你不住了!”
宝龄勉强于田径项目中回头冲他招了招手,嘻嘻笑道:“表哥留步,咱们席间再见!”
已经是管不住了···傅以清见她三两下跑没了影,无奈笑了笑,也没别的法子,只好退回了福寿堂。
宝龄堪堪整妆毕,胡家人已经到了正门了,旁人自然是不知道宝龄与傅以清之间的这一插曲的——月婵昨日已听她说起了打算,见她和自己说好的不一样,打扮得并不张扬,不由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宝龄连忙和她嘀咕了一阵,月婵也知道傅以清办事从来靠谱,了然地点了点头,两人都打起精神来准备应对客人了。
几个长辈在前头迎客,彼此见过后,胡显荣服侍着胡首辅与侯爷、二老爷去了书房闲话,狄氏便引着女眷和两个晚辈,往园子里去了。
侯府园林自然是好景致,只是人比花娇,没有人看景,都忙踩着礼数,匆忙扫了一眼园子中的人。
二公子胡显围虽然未曾见过侯府几位小姐,但听母亲念叨,大概年纪总是知道的,故而先去找十四五岁的,想瞧一瞧未来的表嫂。
——先见到一位穿着松花绿长袄的,其人神采飞扬,明艳逼人,身边站着个年龄小一些的,身着秋香色一般样式锦袄的,神色端然,不比前者盛气凌人,气质虽截然不同,但眉眼间却有五六分相似,心里便猜这是二房的两位小姐。
再转眼,见到一位天水碧长褙子的,年纪上首先对得上,十四五岁样子,绿鬓如云,眉目如画,亭亭地立着,分外出众,身边也是站了一位年岁小一些的女孩儿,穿一件鹅黄小袄,荼白掐银红牙边的比甲。
正偷偷打量着,忽而那着鹅黄的小姐恰巧也望了过来,眼睛清凌凌的,对视不过刹那间事,却看得胡显围心下一惊,不知怎么的,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急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心跳如鼓之下也不忘了暗暗捅咕表哥,想让周生也往那里看——心里笃定了那穿长褙子的就是耿二小姐了。
周兴元却不肯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