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进宫,又不舍自己离家,再也不见父兄。
到底是血浓于水。
隆巴多那日来问,你当真要为了一个男人,再不理父兄了?
便又惹了萨仁图雅满眼的泪。
怎么可能呢,那可是她的爹爹,她的兄长。
大梁的皇帝是正正经经给她办了一场婚礼,半副皇后鸾驾来迎娶的,光是吹吹打打的吹鼓手便不知凡几,吵嚷地天上的鸟儿都驻足停歇。
萨仁图雅穿嫁衣前,再度眼泪汹涌,拼命闹将起来:“兄长,哥哥,我不要嫁,我不要嫁人!”
按照阿济格部的习俗,该是隆巴多把萨仁图雅背上鸾驾。
娇艳的妹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如今箭在弦上,又哪里能由得你再三地说不嫁?不仅要嫁,还要欢欢喜喜地嫁。
隆巴多硬起心肠,端了一碗掺了蒙汗药的茶水给萨仁图雅喝下,粗声粗气道:“顽儿,给你家主子盖盖头!”
这嫁送的他也憋屈。
理智上他当然知道皇帝纳妃怎能不嫁,他当然知道阿济格部担不起抗旨,惹怒大梁皇帝的后果,可若要人人都能理智当先,便都成了圣人了。
把妹妹送进深宫,做那皇帝后宫三千佳丽中的其中之一,他又何尝不心疼呢?
怪只怪他们阿济格部弱小又无能。
老汗王望着迎亲的鸾驾远去,多年之前,他也是如此将自己的亲妹妹送进大梁的皇宫,自此,多年不复见。
药茶时效有限,待过了效力,萨仁图雅已经被送上了路,届时一切都会成板上钉钉。
“公主,顽儿知道公主心里苦,可今儿是公主大喜的日子,便是装,也得装出个欢喜的模样。”眼见得萨仁图雅渐渐清醒,顽儿悄悄递了话。
送嫁的仪仗,已经到了玉京脚下了。
玉京里热闹非凡,虽然提前清了道,可此等大喜事,亦是多的是人来凑热闹,各家商铺也是趁此机会大酬宾。
这边儿的繁华,是顽儿一个长在草原的小女奴所不能想象的,不过……
顽儿瞅了个空隙,一猫身从送嫁的仪仗队里脱了身,直奔一家看好了的糕点铺子去:“快快快,给我包点吃的。”
同时也不忘频频回头,看着情况。
甩下一锭碎银子,顽儿便小跑着抱着糕点和糖水罐小跑回了仪仗队,从喜轿窗口递了东西进去:“公主今儿还没吃什么呢,入了宫更不知道有多繁琐,公主先垫垫。”
萨仁图雅抱着怀里的油纸包,吸吸鼻子,顽儿说得对,今日她就是装,也得装出个欢喜的模样。
梁礼掀开轿帘的时候,便看到穿着金尊玉贵红嫁衣的小姑娘吃了满嘴糖粉,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睁得溜圆,满是讶然,仿佛在说,这就到了?
大梁的皇帝没忍住笑,悄悄指了指脸上,萨仁图雅才一副心虚模样拍起了自己脸上的糖粉。
糖粉扑簌簌落在云锦嫁衣上,场面滑稽中带了一丝邋遢。
顽儿眼疾手快进花轿里给自家小姐整理仪容,再盖上红盖头,恭恭敬敬将红绸的一段递到梁礼的手上,梁礼这才牵着萨仁图雅出了轿门。
仪仗是一路入宫来的,就停在永福宫前。
在搀着自家小姐进了内宫之后,顽儿便被一旁一个太监糊里糊涂拉了出来。
那太监的衣服绣着繁复华贵的花纹,领子处有一圈黑色的风毛,看起来便是品阶不低。加上人身量颇高,脸上的皮肤白的几乎透明,更显得五官华美。
好了不得,原来皇帝身边的太监都长得这样好看。
“蠢不蠢,这时候你还在里面呆着。”那太监毫不留情嗤笑她,顽儿眨眨眼,看看天,天还没黑呢,这会儿就入洞房?宫里来的姑姑不是说还会有宴席吗?
“我叫顽儿,你是那位?是有什么事儿吗?”天啊,她不会刚进宫就给小姐闯祸了吧。
“咱家裴朝卿,是御前的掌印太监。”那太监只是笑笑,便昂了头,四下里一看,旁边就有一个年岁不小的姑姑上前向裴朝卿行礼:“去,教教这位顽儿姑娘宫里的规矩。”
“是。”那姑姑眉眼低顺,向着太监屈膝行礼,好声好气请了顽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