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王爷只等了不多时，便听见了悉悉索索的声音，看见那个熟悉的小小影子从营帐外翻了出来。
只有顽儿。
“昭王爷，宁王爷。”顽儿给两人见了礼，垂着脑袋，甚至不敢看来人。
梁祥看看自己兄长，先开了口：“能叫萨仁姐姐出来吗？”
顽儿摇了摇头，这一动作，梁祯和梁祥才看到了顽儿脸上肿起的掌印。
顽儿道：“公主她，不愿见您，还请王爷回去吧。”
梁祥上前一步，原打算抬起顽儿的下巴看一下她脸上的掌印如何，却借着光看到了她下巴处的青紫痕迹，心里一怔，便是密密麻麻的钝痛泛上来。
梁祯语气坚定：“我是来带她走的。”两人一起远走高飞，做一对神仙眷侣。
泪珠从那张遍布伤痕的小脸上滚过，顽儿的眼神悲凉地可怕，声音轻到几乎听不清：“王爷，您又能走到哪去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公主跟您走了，您可想过阿济格部族会如何？宫里还有康太妃呢。”
顽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被剪得稀烂的手帕丢在地上，上面的花丛已经丝线凌乱，沾满脏污：“您走吧，就当您今儿从没来过，是公主选了部族，负了您。”
她再没理会静立在外的两位王爷，一步一步踉跄着，蹒跚着，却无比坚定地走回去。
月辉冷冷清清，看着一滴清泪终于从少年王爷的眼中落下。
萨仁图雅不吃不喝了三天，三天后形销骨立，却也点了头嫁入皇宫的婚事。
老汗王和隆巴多总算松了口气，不枉这三天来棍棒加甜枣附带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顽儿挖空心思给萨仁图雅做了一桌平日里公主爱吃的吃食，又拣好克化的食物送了过去：“公主。”
素日里清凌凌的眸子，这几日快哭成了肿桃子。
萨仁图雅胡乱吃了几口，心疼地拉了顽儿坐在自己身边，撩开她的衣服给她上药：“傻不傻，为了我……”
她三日不吃不喝，顽儿便整整挨了三日的罚，隆巴多只是留了顽儿的性命，可在老汗王看来，这奴才竟鞍前马后任由萨仁图雅和昭王爷的往来，还知情不报，便是打死也不足惜的。
只是……到底是要随公主出嫁的丫鬟，此等忠心，打死顽儿容易，再找下一个便没那么容易了。
隆巴多说让她来劝萨仁图雅，顽儿却知道，公主哪里是能劝的人，倒宁愿日日挨打。
萨仁图雅的手指是那样的凉，一丝热乎气也没有，顽儿被她解开衣裳纽扣推倒在床榻上，萨仁图雅看着她背上的鞭痕，脸颊下巴处的青紫，吸了吸鼻子，心里更是难受。
她与顽儿之间，自是什么也不必多说。
纤指挖了一坨药罐子里的膏体，动作尽可能地放轻柔给顽儿敷上，又找了红花油，在掌心搓热捂在顽儿脸上。
顽儿脸上的泪珠儿不断，萨仁图雅看着她：“从前觉得你好流泪不是什么事，今日才知道，原来这泪是为我流的。”
顽儿抓住萨仁图雅的手，声泪俱下：“公主，往后千难万险，顽儿跟您一起。”
“好，永远陪着我。”萨仁图雅与她十指相扣：“好顽儿，我可只有你了。”
阿济格部欢欢喜喜筹备起了公主出嫁，原定陪嫁的丫鬟们以顽儿为首，一共一十六位，如今是入宫，大梁皇宫便不需要送去如此之多的人数了，便削减了人数。
另一支陪嫁是以莽古玉为首的家臣，若是与其他部落的联姻，陪一支家臣，实际上是公主私兵，可若换了入宫，陪过去便只能充作侍卫了。
顽儿大着胆子进了言：“王子，奴婢觉得，莽古玉进宫充作侍卫也护卫不到公主，倒不如留下，莽古玉精通骑射，中原人的兵法也是极通，将来大梁与科柯察儿再起战事，莽古玉定能派上用场。”
隆巴多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萨仁图雅，知道妹妹根本不在意这个了，刚想斥责顽儿，就见老汗王一双虎目精光四射看向顽儿：“你是如何知道将来大梁与科柯察儿会再起战事？”
“那，那日在秋猎的时候，科柯察儿的小王子说，难道我科柯察儿不是向大梁缴纳岁贡，俯首称臣的大梁子民了吗？”顽儿左看看隆巴多，右看看老汗王，说的有些气短：“这不就是在挑衅梁皇么……”
这种事难道王子不知道？
老汗王大笑说了声好，一脚踹在隆巴多的腿窝：“你个傻子，还不如个女奴听得明白！”
隆巴多龇牙咧嘴挨了老爹一脚，草原人都是直来直去的汉子，他哪知道那科柯察儿的小王子说话也是夹枪夹棒的弯弯绕。
老汗王又打量起顽儿，唬的顽儿忙伏低了身子，老汗王长出一口气：“你是个聪慧的，日后随萨仁进了宫，多听多看，给萨仁多长个心眼儿。”
“……是。”顽儿低声应是。
萨仁图雅跟老汗王和隆巴多的关系只别扭了几日，心里怨恨他们定要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