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分了?”
曹老安人打趣道:“分的什么,留几匹我和你张婶子做衣裳,四娘孝中用不上,剩下的都留着,明年给你娶了媳妇,你拿着巴结你媳妇去。”
李蔚听了,愣怔片刻,才试探着道:“这……怎么提到娶亲了?也太早了。”他还指望着能有些余地,让他转圜局面。
曹老安人一边啜了一口茶,一边抬眼看他说:“是四娘提醒我,她也盼着嫂子进门,她好躲懒呢。”
李蔚抬头看他娘,只觉得隐在烛光下神色莫辨,想起自己打了多半年的一个主意,再想想顾观月晨间义正言辞的拒绝,狠了很心,道:“有件事儿,儿子思考许久,今日与娘明说了罢……”
曹老安人挑眉看他,李蔚停了更长时间,才又说:“儿不想娶曹金珠。儿,想娶了四娘。”
曹老安人一口气险些上不来,楞了一会儿,骂到:“你是疯魔了!你要乱了伦常!”
“啊也……”
可巧小丫头杏姐儿从外头回来,还没打起帘子就听到他母子争执,她小人儿家不经事,吓得惊呼一声,退也不是进也不是,挨挨蹭蹭迈过门槛,大气儿也不敢出了。
曹老安人勉强压住火气,对她说:“杏姐儿出去,到灶上叫你周嫂子摆饭。”又说她,“不要多话,叫我知道你嚼舌扒瞎,就撵了你出去。”
杏姐儿哪里敢多言,闻言忙松了一口气,疾步转身到灶上,找周嫂子去了。
曹老安人继续骂他:“你说的什么胡话!我们李家不是那娶不起媳妇的破落户,没廉耻,说什么兄终弟及!要真如了你的意,咱们家名声也不用要了!你县里的差使还做不做得?”
李蔚抬头还要回嘴:“娘说的忒难听……”
曹老安人差点仰倒,捂着胸口,起伏伏了好一阵,打断他:“你住嘴!还有金珠,那是你堂舅捧在手里长大的,因你做了这训导官,才肯把个宝贝疙瘩许配给你当填房。如今你连着守了两回孝,人家等了两三年,你还有没有良心!”
曹老安人说着,那口气差点上不来,李蔚慌得不行,这才忙跪下来,趋到曹老安人膝下,悲声道:“娘,娘,你别生气。”
良久,曹老安人才长出一番气,哭道:“孽子,你要气死我。”
李蔚见她缓过来,红了眼,娘儿两个半天无言。
许久,李蔚才一字一顿地说:“娘别生气,气坏了自己。这都是儿子的错,不干四娘的事,娘不要怪她。”
曹老安人哪有不气的,只是见这一个素日开朗的儿子,如今神情萎顿,红着眼求她,她只能点点头,算是揭过去了。
只是曹老安人心里,到底对顾观月存了怨气,想着总是顾观月做了什么不妥当的,才招了儿子如此,因此对着顾观月就有些恼声恼气的。
顾观月见曹老安人几天拉着脸,又不知哪里惹了她,想了一想,似乎只有金钗一件事,若被人知道了,说不清楚。从此更是规行矩步,避李蔚如蛇蝎。
李蔚还待纠缠顾观月,每每找不到时机。
总算后来无事,平平安安过完了年,慢慢熬到了婚礼正日子。
先一日,曹家送了整整十二抬嫁妆来,晒嫁妆时站了满满一院子人,都夸曹家这份嫁妆阔绰,又有好事的估算压箱银少说得有五百两。
五月初四,李蔚着了新郎吉服,骑一匹高头骏马,引着花轿逶迤向城西他丈人家,迎娶新娘。
他丈人、岳母含泪带笑地把个宝贝闺女交给他,又各有一番嘱咐。吉时一到送了闺女出门子,他岳母尚可,他丈人眼泪扑簌扑簌地掉下来。
新娘接回来,门前先散过花红,进大门落轿,撒谷豆进二门,一应礼节繁琐不记。衙前巷内席开四十来桌,众亲友见证,小曹氏成了李家新妇。
第二日,小曹氏拜据献茶,从此改了口不再叫姑爹、姑妈,改唤爹、娘。
又来与顾观月、张娘子见礼。
小曹氏幼时常到牌坊村看她姑妈,定亲给李蔚后却不好走动了,因此没遇见过顾观月。
想起大婚前她爹曾笑对她说:“你那个小婶子,她爹爹是远近闻名的塾师,教得她也一肚子学问,平日里就爱读书,我打听着,人家都说她比你贞静。”于是着意细看顾观月。
却见她十五六岁年纪,中等身材,看着身量还未及长开,脸似鹅蛋骨肉匀称,鼻梁微挺眉浓目俊,眼尾上翘似带灵光,乌油油的头发全部梳上去,更显得额头饱满五官干净,又见她嘴唇微丰,下颌略方,带了点男相,是一个中等偏上的容貌。
小曹氏自幼貌美,弯弯一道柳叶眉,水当当一双多情眼,琼鼻薄唇,脸若桃花,纤腰削肩,身姿袅娜,自十来岁到她家杂货店帮忙时,便被人起个绰号“杂货西施”。
她自己也仗着这美貌掐尖要强,眼下见弟妹不及自己俊俏,她便放了心,展颜笑道:“往日常听人说四娘,如今见到真人了,长得真是标致。”